大篆在我們當今社會中,已經不再是一種實用的字體,但是它的藝術價值和存在意義依然經久不衰,筆者認為,它的精神內涵、神性特點和傳統藝術價值遠遠超出當今教育、文化、文物、收藏界等各領域專家的認識。許多歸屬大篆的甲骨文、金文、籀文、石鼓文等留傳下來的古人佳作,真正能夠觸動到書法家的心靈深處,讓人感受到古人的純淨、善良、道德標準及強大能量。
西周晚期,大篆是普遍通用的字體,它形成於西周,發展於春秋戰國時期。廣義上的大篆則可以泛指小篆之前的所有文字,包括甲骨文、金文、籀文和六國文字,蘊藏著古代燦爛的象形文字的明顯特徵。大篆在演化過程中,產生出來比較明顯的特點:首先是字形趨向規範化、標準化。大約從周宣王時期到秦始皇統一文字,大篆沿用了六百年之久,至後期字形結構趨向整齊、完美,漸漸失去了象形符號的原形,從而奠定了方塊字的基礎;再者就是線條簡樸,線質均勻,先前粗細相差懸殊的線條變得柔勻沖和,精采秀發。
在中國書法發展史上,對大篆的貢獻而言,以史籀為最。相傳《史籀篇》為周宣王太史籀所撰,著錄十五篇,為古代字書,字體與石鼓文及春秋時代的秦系金文相同。秦人所作《蒼頡》、《爰歷》、《博學》,文字多取於此。籀書兩千多字中,《說文解字》只收錄223字。此籀文形體對稱平衡,筆畫普遍比較金文更加規範,字體更加成熟,反映了大篆向小篆過渡的軌跡,是書法家研究大篆的主要來源。
而一般認為「石鼓文」是大篆石刻真跡的依據,是大篆的真正代表。唐初天興縣陳倉南之疇原出土的徑約三尺,上小下大,頂圓底平像饅頭似的十個像鼓一樣的石墩子,刻有秦獻公十一年所作的十首四言詩,記述了秦國君游獵之事,故又稱「獵碣」。唐代詩人韋應物認為石的形狀像鼓,故改名「石鼓文」。石鼓文歷經磨難、遷徙,原石現藏故宮博物院,是中國最早的刻石文字,世稱石刻之祖。原鼓共刻有七百多字,現存僅三百多字。唐代詩人杜甫、韋應物、韓愈等均有詩歌吟頌,致使石鼓文名聲大振,迄今仍備受矚目。
石鼓文是從金文向小篆發展的過渡性書體,在書法史上起著承前啟後的作用。可謂大篆之集大成,開小篆之先河。其形與石、詩與字渾然一體,字體多取縱勢,結體對稱平正,體勢整嚴。石鼓大篆傳為史籀手筆,體態雄渾古茂,遒樸圓活,堂皇威嚴而又大器磅礡。用筆多取中鋒,筆畫橫平竪直,工整嚴謹,線條粗細大致相同,章法清朗勻稱,參差錯落,近乎先秦小篆而又沒有小篆的拘謹。康有為《廣藝舟雙楫》稱:「《石鼓》如金鈿委地,芝草團雲不煩整裁自有奇采。」從唐代出土以來,被歷代書法家視為習篆的重要範本,故有「書家第一法則」之譽。清代以來,以石鼓文識讀入篆者不乏其人,楊沂孫、吳大澂、吳昌碩、王福庵等皆名於此,吳昌碩是被書法家公認的石鼓文藝術大師,其成績最高。
大篆不僅於此,早在上古時代,陶器刻符和描繪物象的圖畫即產生文字的雛形,至三千年前的殷商時代,在龜甲獸骨上刻劃的文字一一甲骨文,首先開創了大篆古老文明的先河。到商周時代,鑄造於鐘鼎、貨幣、兵器等青銅器上的銘文,稱為金文或鐘鼎文,是研習書法藝術最原始、最重要的實物資料。兩周金文可分為西周早期、西周中期、西周晚期和東周時代四個時期。在浩瀚的青銅器銘文中,最稱著者有:《毛公鼎》、《散氏盤》、《大盂鼎》、《虢季子白盤》,號稱四大國寶。《毛公鼎》是首創的縱有行,橫無列,磅礡恢弘一路的代表;《散氏盤》,跳出了兩周時空限制,超越了前代所有金文的固定模式,開創了結構字的左高右低、險中求穩的代表;《大盂鼎》一改行無列變為有行有列,一字一格,左顧右盼,是縱橫有序的代表;《虢季子白盤》則將字與字之間的距離拉大,造成空間距離和字距、行距的延宕,展現出空間疏朗而又獨特魅力的代表。
在眾多的青銅器銘文中,百字上下的銘文重器也不少,這都屬於大篆的奇葩。像西周早期的《令彝》、《麥尊》、《麥彝》;中期的《縣妃簋》、《靜簋》、《師虎簋》、《墻盤》、《元年師酉簋》、《衛盉》、《即簋》、《大簋》;晚期的《大克鼎》、《小克鼎》、《兮甲盤》、《頌鼎》、《史頌鼎》、《此簋》。東周時期由於王室衰微,諸侯問鼎,爭霸稱雄,各自為政,銘文書法出現了鳥、蟲、獸、人等圖畫文字。各國異文,絢麗紛呈。
秦王朝統一六國後,秦小篆以前的文字統稱為大篆。這段歷史,雖然短短上千年,但它確是文化起源,是上古時代群體敬天信神,上天賜予大德之士開創文化的恩典。人們仰望上天,正信與道德並行的時期,同時展現出了天人合一,神人溝通,書法美與人格完美契合的典範。從而奠定了以大篆為載體的嶄新書體、不同風格的神性內涵和全新的大篆書法格局。這段歷史,可以說是中國書法史上最難得、最輝煌的極高點,是具有重要史料價值的上古文化的巔峰,同時是來自於上天所賜予。
欲學大篆並不難,可以從甲骨文入筆臨習,漸入金文、籀文以至六國文字,經過反複臨摹,堅持不懈,定會水到渠成。抑或選臨一種碑帖,石鼓文是大篆的代表,頗受歷代大家推崇,也是入手大篆的極佳範本。明朱簡《印章要論》說:「《石鼓文》是古今第一篆法」。然而筆者觀乎當今寫石鼓文者,或由於識讀大篆的動機與道德書品有極大落差,一旦失去傳統不能自拔;有的為入展心急,未能真正入門就求其獵怪,偏鋒過盛;還有的將大篆摻入草法用筆,任意狂掃,均非正途。欲能變法出新,得歷經一生一世的勤耕不輟,才有可能突破。吳昌碩30歲開始寫石鼓文至80歲以上高齡仍然臨摹不輟,用筆老辣,盪氣迴腸,被譽為石鼓第一人。
作為一個有氣質、有學識、有道德修養的人來說,宜從內心深處和審美的高度吸取古典優秀書法中的營養,豐富自己的不足,方能喚醒自我。並以此來拋棄現代書法不正的因素,從新認識古人大篆及其本身的藝術內涵和神性教化,領會古人的智慧,把正的、傳統的和做人的尊嚴繼承下來,這才是一個書法藝術家的胸懷。@*#
責任編輯: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