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记载,天地之东,有一个装满了雷电的湖泊,叫做雷泽,雷兽就诞生于雷泽之中。祂有著龙一般的身躯和人类的脸孔,最喜欢敲打自己的肚皮玩耍,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在东海的流波山上,还有一种神兽,长著青色的身躯,像牛却没有牛角。它用一条腿跳著走路,名字叫做夔。夔牛的声就音像打雷一般,每当它进出水中,便会刮风下雨,发出太阳月亮般耀眼的光芒。(注2)
太古之时,黄帝治理天下,九黎族群不肯服从。九黎族长蚩尤和他的81个兄弟们,个个铜头铁额,长著野兽般的身躯,能生吞石头和沙粒。他们擅长用金属制造出可怕的武器,甚至呼风唤雨,引来让人迷失方向的云雾。(注3)
黄帝征讨蚩尤,多次被困于大雾之中。后来,黄帝发明了指引方向的指南车,终于克服迷雾,开始追击蚩尤。蚩尤十分狡猾,每一战败就飞腾逃走,接著又卷土重来,使得这场战役陷入胶著。
最后,黄帝抓来了东海的夔牛,剥下它的皮撑开在架子上,又到流波山取出雷兽的骨头,做成锤子。当蚩尤再一次战败要逃跑时,黄帝命人拿起雷兽的骨头敲击夔牛的皮,轰隆一声,电闪雷鸣,蚩尤吓得趴到了地上,而黄帝的军队却完全不受影响。一连敲击9次后,蚩尤大军都动弹不得了,只好束手就擒,黄帝终于统一华夏。(注4)
鼓声,是雷霆之音,上天的威仪,邪恶闻之胆寒,正义之人听了却会精神振奋,勇气倍增。
公元前684年春天,齐国大军进攻鲁国。鲁庄公紧急应战,曹刿(音贵)请求面见庄公。曹刿见到了庄公问他:「您打算拿什么来和强大的齐国较量呢?」
庄公说:「生活所需的衣物食品,我从来不敢自己独享,一定分给大家。」曹刿说:「这是小恩小惠,无法遍及百姓,老百姓不会因此为您拚命的。」
庄公说:「祭神用的物品,不敢跟老百姓浮夸数量征用,一定诚实。」曹刿说:「这是小信用,不够诚意,神灵不会赐福给您的!」
庄公说:「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诉讼案件,就算我不能一一明察,也一定用同理心来审理。」曹刿说:「这算是尽到国君的本份了,可以一战!」
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战车到前线指挥,鲁国与齐国的军队在长勺对峙。
军队才摆好战阵,庄公便急急忙忙要击鼓出战了。曹刿说:「慢著,还不是时候!」等到齐国军队都已击鼓三次了,曹刿才说:「现在可以击鼓了!」
鼓声一响,两军交战,鲁军勇猛冲杀,齐军大败逃走。
鲁庄公问曹刿胜利的原因。曹刿答:「作战,靠的是勇气。第一次击鼓能够振作士兵们的勇气。第二次击鼓,士兵们的勇气就开始衰落了,等到第三次击鼓,士兵们的勇气已经用光了。齐国击了三次战鼓,士气已经用光,而我军才初次击鼓,士气正旺盛,所以能打赢他们。」(注5)
鼓声能激发人们的勇气,但必需以正念为基础,所以曹刿先询问鲁庄公平日的施政否得民心,然后才一鼓作气。
帝尧当政时,为了端正自己的施政,在朝堂设置了一面鼓,百姓们都可以直接击鼓劝谏他,号称「谏鼓」(注6)。大禹统治天下时公告百姓:「如果能以大道教导我的,请您击鼓;能用德义指正我的,请您敲钟;有事务要告知我的,请振动铎;有忧患要提醒我的,请敲击磬;有争端诉讼的,就摇响鼗(音桃)。」(注7)。
周朝时,天子在处理政务的宫室外悬挂一面鼓,由专职官员守护,百姓如果有走头无路的可以上前击鼓,官员听到鼓声必需迅速上报,不得延误,称之为「路鼓」(注8)。这种百姓可以直接在朝堂外击鼓向中央申诉的做法,被后代所延续使用,称为「登闻鼓」。「击鼓鸣冤」成了抒发不平的方式,鼓声击响时,所有的人都必需要面对真相,反省得失。
鼓声能荡尽杂思,带给人清醒正念,修炼人所在的寺院,大殿两侧往往会安置钟和鼓,东侧为钟楼、西侧为鼓楼。因为东边是太阳升起的方位,西边是太阳下山的方位;寺院每天早晨要撞钟,告诉人们一天开始了;日暮时击鼓,警惕大家一天又要结束了。提醒修炼人时光飞逝,要勇猛精进,不可懈怠呀!称为「晨钟暮鼓」。
鼓,是激励灵魂的天音,能驱散迷雾,使人振奋。当你感到沮丧垂头,失去信心时,不妨来一段鼓声,鼓励自己,鼓舞他人。但要记得一鼓作气喔,如果光是呐喊却不行动,恐再而衰,三而竭,终究一事无成!
更多文章,请点击阅读【经典名作中的秘密(二)】系列。
注释:
1. 张衡<西京赋>:「礔礰激而增响,磅礚象乎天威。」 薛综注:「磅礚,雷霆之音。」
2.《山海经·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
《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3.《龙鱼河图》:「黄帝摄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五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
4.《太平御览》卷15:「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
5. 详见《左传·庄公十年》长勺之战。
6.《淮南子》卷九《主术训》:「尧置敢谏之鼓,舜立诽谤之木,汤有司直之人,武王立戒慎之鼗,过若豪厘,而既已备之也。」〔东汉〕高诱注:「欲谏者击其鼓。」
7.《淮南子·泛论训》:「禹之时,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铎,置鼗,以待四方之士,为号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谕寡人以义者击钟,告寡人以事者振铎,语寡人以忧者击磬,有狱讼者摇鼗。』」
8.《周礼·夏官·大仆》记载:「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大仆)掌其政,以待达穷者遽令,闻鼓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魏书·刑罚志》记载:「世祖阙左悬登闻鼓,以达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