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一些經濟指數看起來也很奇怪。就業率保持平穩,在占中國百分之八十人口的農村地區,沒有任何經濟增長的跡象,而在作為南中國經濟和金融支撐點的香港,則出現了負增長。消費指數與事實也不相吻合,當中國的GDP增長在一九九八年仍然被預測為百分之七點八時,空中旅行指數卻僅上升了百分之二點二,而飛機票的價格持續下跌。通貨膨脹指標卻有所改善,從百分之十降到了零。出口指標波動很大,但是中國的經濟增長卻在某種程度上連續四年保持不變。
托馬斯‧洛斯基等經濟學者注意到了這些資料,尤其是能源消耗指標,他們推算出中國的經濟在九十年代後期陷入低谷並出現負增長,二○○一年的GDP增長率大概是百分之三左右。朱鎔基對此的評論是,托馬斯‧洛斯基從來沒有來過中國。摩根‧斯坦利(Morgan Stanley)的史蒂芬‧羅奇(Stephen Roach)不厭其煩地聲稱:
「中國是我訪問過的唯一一個你能夠不斷看見新增長的國度。」《中國經濟季刊》(China Economic Quarterly),一家有權威的商業雜誌,採取了折中的方法,稱國家統計局關於一九九八年的資料是炮製的;那一年的經濟明顯出現倒退,但是,目前的GDP指數是精確的(缺乏有說服力的證據),上下浮動一個百分點。香港科技大學的一名教授則指出,托馬斯‧洛斯基「得出的結論太過於依賴國家統計局提供的其他資料」,也就是說,托馬斯‧洛斯基是在四面掛滿鏡子的大廳裏操作。
沒錯,是這樣的,我們也不例外。正當外資盲目飛往中國時,其實正是中國需要把投資用在發展科學上面。但就個人而言,我也不相信託馬斯‧洛斯基關於百分之三增長率的資料。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意識到有兩個中國,任何想要把它們各自的GDP發展資料調和到一個數據的嘗試都只是猜想。在新中國即沿海地區和大城市,包括我和大多數外國人居住的地方,發展的確很快,尤其是在靠消費和借貸(約占GDP總值的百分之十六)來片面刺激增長的條件下,近乎於百分之七的GDP增長率看起來說得過去。(如果你把許多分析家認為的國有銀行的呆帳計算在內,比例可上升到百分之七十或以上)。
托馬斯‧洛斯基所指出的諸多反常現象,讓我強烈懷疑我在廣州所看見的另一個中國正在衰退中。那是一個幾乎沒有任何外國人會選擇在其中生活的中國。從能源消耗指數可以看出,這個代表廣大國有企業走向的數位證明,中國廣大的國有工廠正在崩潰。雖然我還沒有精力把兩個中國的數據合二而一,但有的市場調查公司已經開始探討這另一個中國,考量它在普查中的份量,這是中國領導人所不允許發生的事情。中國領導人不希望外國人左右國際間對中國的看法,只希望他們一廂情願地投資經商,相信中國政府有足夠的資金可以把潛在的銀行危機應付過去,並相信新中國會把另一個中國阻擋在北京之外。
難道這都是一場幻覺嗎?鑒於以上所言,我覺得這對在華的絕大部分美國公司來說,中國這個市場是個無底洞:一個由口是心非的中國合夥人、死板而粗暴的官僚制度、根深柢固的盜版產業(根據有關資料顯示,盜版產業占中國經濟產出的三分之一)和在政治意願驅使下,連GDP增長這樣的數據都不能使人信服的無底洞。面對這些問題,為什麼還要繼續捲入中國市場?如果我們不能獲得大額利潤,到底是什麼支撐美國在北京的新兵訓練營並使其相信中國有著光明的經濟前景?
在北京擔任商業顧問時,這些問題無時無刻地困擾著我。來自自由市場經濟社會的我似乎應該早該弄明白這些問題。後來,我終於搞清楚一些客戶不合乎常理的舉動的原因。
正如我上面提到的,我們的公關公司業務遍布全球,總部設在華盛頓特區,在歐洲各國設有辦公室,包括俄羅斯,甚至是在印度尼西亞和非洲。公司的口號是「大膽假設」。我的客戶有國際性的問題嗎?那麼就讓具有跨國能力的我們來幫忙解決吧!聽起來很好,讓人覺得有利可圖;但事實上,許多在中國發生的問題只能在中國境內解決。
但是,我還是發現了一個問題,可以運用我們在中國和美國的能力來解決:幾年來,隨著對耐克公司在印度尼西亞血汗工廠調查的不斷深入,我看到泛太平洋的企業責任由眾所周知的衰敗,逐漸演變為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政治運動。這個運動的成員是美國工會、反全球化左翼人士、社會上關注流動資產的自由派人士和美國大學生,前者渴望對罪惡企業機制採取政治行動。他們抗爭的焦點是改變美國大企業在拉丁美洲、南亞,特別是在中國等第三世界國家所雇用的工人的悲慘境地。類似的組織如雨後春筍般不斷湧現,並組成了廣闊的聯盟,包括反血汗工廠學生聯盟(United Students against Sweatshops)、全國勞工委員會(National Labor Committee)、美國綠色企業合作組織(Co-op America)、血汗工廠監察(Sweatshops Watch)、美麗堅同盟(UNITE USA)等。上述組織通過國會聽證會、日常傳真和持有相同立場的記者對企業對待雇員的行為進行監督。勞工組織的活動人士打扮成投資者對中國黑暗的魔鬼工廠進行暗訪,拍攝了四周圍有鐵絲網和崗亭的院子,真實地記錄了有多少年輕的女工被趕進擁擠的狹窄的房間裏(類似的房間數不勝數)、有多少休假和病假(幾乎沒有)、是否允許有工會活動(當然沒有)、以及工人的收入(一小時二十五或三十五角)等等。
(待續)
轉自【博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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