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阳县多山,邻县的县民相继来到灌阳县,以开垦山地为生。其中有一个叫王乙的人,独自一人来到某山开垦山地,并在山地盖起了一间茅屋。
王乙有个同族的侄子叫王大,每年都要到王乙这里来两三次,每次都要在王乙的茅屋住几天才走,在此山附近居住的人大多都认识他。这次有很长时间,近山居住的人都没有见到王乙出来,觉得奇怪,于是就一起到山里王乙住的茅屋去查看,只见一具尸体赫然躺在床上但却没有头,大家一看,说:「出事了。」其中一人说:「不如先埋了。」于是就凑钱把尸体埋了。
又过了很久,王大再次来到山里,近山居住的人(下面简称「居人」)告诉他说:「你叔因病在某日死了,我们凑钱把他埋葬了。」王大让人把他带到墓地,哭完后就离去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王大又回来了,并为居人准备了酒食,有的居人不想去,王大一再邀请。酒席上王大向来客敬酒,并且一再感谢居人的恩德。吃完饭以后,王大又邀请居人来到埋葬王乙的墓地,说:「我要把叔叔运回家乡安葬。」
居人惊愕地说:「既然已经葬了,又何必再运回去呢?」王大坚持挖出棺材,之后,王大说:「叔叔贫穷,不知是用什么装敛的。」说著就要打开棺材查看。居人更加窘迫,然而却没有人出面制止他。开棺后,王大就问:「头在哪儿?」居人不得已,就把实情告诉他,王大哭着说:「这事不得不牵连各位了。」居人听后都非常害怕,于是就想通过贿赂王大把此事压下。派人私下去找王大商量,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劲,王大最后才答应了。但居人看看王大提出的条件,根本没能力给他那么多。
事情传到了县令那里,就下令把所有参与的居人抓来审问,结果没查出任何线索。时间长了,其中有的人经不住拷打,自诬杀了王乙,但问头在哪儿,却找不到。为此还有两人病死在狱中。案子一直没有结。
过了几个月,杜某来灌阳做县令,刘世澜为杜的幕僚。刘世澜反复看了案件的供词后,对杜说:「案件有疑点。」杜问:「是什么?」刘世澜说:「居人已经死了二人,不应当从居人中寻找凶手了。」杜说:「那怎么办?」刘世澜说:「看看王大,并不是有能力把他叔归葬的人,然而他硬要挖出棺材,硬要开棺,是因为他知道尸体无头。怎么知道不是王大杀的呢?还有一个疑问,人死不见头,怎么知道一定是王乙?居人都以为是王乙而把他埋了,验证过吗?」
杜一听有道理,于是就把居人一起提来审问:「你们开始是怎么知道死者是王乙的?检查过他的尸体进行辨认了吗?」居人都回答说:「仓卒之间不知道要这么做,只是看他的衣服,断定是王乙。」杜告诉刘世澜,居人只是看衣服,但没有验证。刘世澜就说:「死者是谁还不知道。但王大知道死者无头,可以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第二天,刘世澜与杜谋划后,把衙门里的皂隶都召来,并告诫他们应该怎么做。之后杜县令威仪升堂,皂隶数十人持械伺候,召王大跪在左,居人跪在右。杜县令说道:「此案,今天已经知晓。今日不承认者,必毙之于杖下。」接着又让皂隶取大刑具侍候,堂上堂下大声回应。等大刑具运到,回报,堂上堂下又大声回应,居人都吓得两腿发抖,王大也大惊失色。
杜县令问居人:「王乙头在哪儿?」居人都大声哭着说:「不知道。」杜县令说:「你们当然不知道。」然后对王大说:「你知道。」王大瞪大了眼睛。杜县令厉声诃叱道:「你杀了他,你还不知道吗?」王大低头说:「没有。」杜县令说:「你贫,本不能把你叔归葬,而你知道棺里无头,为什么一定要打开?」王大不能回答。杜县令看着皂隶说:「上大刑,本来就是他杀了他叔。」王大战栗,叩头说:「叔还活著。」杜惊愕,顺势问道:「本来就知道你叔还活著,现在哪里?」王大说:「在小人家里。」
杜县令又问:「你家是哪里人?离这多远?」王大说:「家在某县某乡,百里以内,有妻,一幼子。」之后杜县令就把王大交付狱中,又对居人说:「让你们受苦了。」居人都感泣叩头不已。杜说:「虽然案子已明,但王乙不抓获,案子不白,有谁认识王乙的,迅速抓捕他。」随即选了皂隶四人,偕同居人前往。另派人送公文到某县。
居人与皂隶连夜抵达王大家,天将亮的时候就叩其家门。开门出来的正是王乙,见是居人,不能隐藏。于是王乙被带回。回到县里,随行围观的有数千人,人们都大声说王乙还活著。一审讯,全招供。
原来,有个男子不知是哪里人,独行,到王乙的茅屋避雨,当时天色已晚,请求住宿。王大正好也在,看到客人的包囊里有金钱,就与王乙合谋把男子杀了。之后又给他穿上了王乙的衣服,并把头砍下藏起来,然后两人就拿着他的包囊逃走了。时间长了,听说居人以为是王乙并把尸体埋了,想以此事向居人求贿。至此,寻找到头,正好相合,此案就结案了。粤人都纷纷称杜某神明,既而又听说是刘世澜的谋略。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