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土為界後,魯國大夫曹翙(音貴)對魯庄公說:「您是願意死而又死呢?還是願意生而又生呢?」
這話聽起來像是繞口令,什麼叫「死而又死、生而又生」?魯庄公根本沒聽懂,於是反問了他一句什麼意思。
曹翙說:「您若能聽從臣的話,國土必定廣大,您自身也必定安樂,這就是生而又生。若您不聽從臣的話,國家必定走向滅亡,您自身也必定會遭到危險和恥辱,這就是死而又死。」
原來「死而又死、生而又生是這個意思。魯庄公作為一國國君,當然是希望國祚長存,於是他說:「寡人願聽從你的話。」接下來二人策划了一件事。
第二天將要盟會時,魯庄公和曹翙各自懷揣了一把劍,登上了盟會的土壇上。
眾目睽睽之下,魯庄公突然伸出左手抓住齊桓公,迅速地用右手抽出刀劍指向自己,說:「魯國都城本來距離齊國邊境有幾百里。如今距離齊國邊境只有五十里,反正我們也無法生存了。削減領土不能生存,和你拚命都同樣是死,那就讓我死在您的面前。」
管仲、鮑叔牙見事態危機,都想趕緊衝上去。曹翙手裡拿着一把劍,站在封壇的台階上說:「兩位君主正在商量議事,誰都不許上去。」
魯庄公說:「在汶水封土為界就可以了,不然的話我就請死。」
管仲對齊桓公說:「您是用領土保衛君主,不是用君主保衛領土。您還是答應他吧!」於是二國訂立盟約,在汶水之南封土為界,互不侵犯。
齊桓公回國以後,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別國國君用劍威脅,心裡堵着一口氣,就是不想還給魯國土地。
管仲看出了齊桓公的心思,對他說:「您不能那麼做。人家劫持您,不想跟您訂立盟約,可是您卻不知道,這不能說是智;面對危難卻不能不受人家脅迫,這不能說是勇;答應了人家,又不想還給人家土地,這不能算作信。不智、不勇、不信,有這三種行為,就不可能建立功業和名望。還給魯國土地,這樣做雖然失去了土地,可是能得到誠信的聲望。您用四百里土地就在天下彰顯出您的信義,您還是得到了啊。」齊桓公就聽從了他的建議。
對於齊桓公,魯庄公是仇人,曹翙是敵人,他對仇人和敵人都講誠信,更何況對於不是仇人和敵人的人呢?
管仲因勢利導,他把恥辱變成了榮譽,把困窘變成了通達。雖然說前邊有所損失,可是後來齊桓公都有所得。
齊桓公多次與諸侯會盟都能取得成功,使天下諸事得到匡正,也使很多國家願聽其號令,就是由此而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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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先秦〕《呂氏春秋·離俗覽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