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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華國鋒參觀韶山的一個建築工地(圖片:adoc-photos/Corbis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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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紀實小說《紅禍(二)落草叢林》5. 在韶山灌區工地上

長篇紀實小說《紅禍(二)落草叢林》5. 在韶山灌區工地上

【希望之聲2023年4月12日】(作者:罗浪) (接前一篇

韶山灌區工地回來一位青年農民,要求隊領導派人換他回來。韶山灌區是個規模很大的水利工程,將湘江支流漣水在湘鄉縣的溪口鄉截斷,引灌湘鄉、湘潭、韶山和寧鄉近千萬畝農田,還可以發電。我一來想為這造福一方的工程灑幾滴汗水,二來想積累素材,三來冬閑沒多少農活幹,而去灌區工地天天有活,每天記12分工,還吃公家的,非常合算,是個美差。於是我主動請纓。青壯年迷戀老婆不願去,隊長正愁派不上人,二話沒說恩准我去。

這年冬天,特別寒冷,很長時間大地封凍,池塘里的冰上可以載人,最低氣溫達零下5度,不能施工,放假休息,仍記8分工。原來運輸伙食物資的小夥子見大夥玩也有8分工,他辛辛苦苦從早忙到黑也只多4分工,感到吃虧不幹了。我聞風就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差事。每天上午去潭市鎮挑回豆腐和蔬菜,往返25公里。下午到3公里外的糧站挑一次米,或去買一次煤,每次重量為75公斤左右,道路崎嶇,結冰時路面打滑,化冰時滿路泥濘,稍不小心,就有滑倒的可能。特別是上坡下坡,滑得不敢起步,生怕滑跤倒掉大米或豆腐,膽戰心驚,特別吃力。勞作一天下來,腰酸背痛,但睡一晚起來就沒事了。

我這個讀書人能如此吃苦耐勞,人們都無不震驚。

有一天我挑着大米在田塍上踩虛一腳,摔個餓狗吃屎,臉埋在泥濘里,鼻孔碰出血,一隻籮筐正向冬水田傾倒。我眼尖手快,死死地抓住籮筐,不讓它傾斜。我如果爬起來,籮筐就會掉下冬水田。為了保住這籮筐大米,我只好趴在地上不起來,一個勁兒穩住籮筐不使它傾斜。我的胸部腹部全浸泡在冷冽的泥濘里,寒氣像無數鋼針扎着我的肌膚,凍得渾身痙攣。我多麼期盼有人路過幫我一把,可是遠近杳無人影。大約過了五分鐘後終於從後面傳來腳步聲。我驚喜地大喊:“同志!快來幫幫我!”腳步聲加快了,接近了,這人幫我把籮筐拖到田塍上,然後將我扶起來。我立刻轉身由衷地向他道謝。這是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偉,既氣宇軒昂,又敦厚樸實,穿灰色中山裝,八成是個幹部。他關心地問我還傷着其他地方沒有,要不要去指揮部看醫生。我說就出點鼻血,用不着看醫生。接着他掏出手帕幫我擦臉,我不好意思弄髒他的手帕,正要婉謝,他已經一隻手托着我的後腦勺幫我擦鼻血和污泥了。我倆目光對接,他眼裡充滿慈祥。我十分感動,說:“謝謝你!謝謝你!手帕我來洗。”“我自己來!”他說罷便蹲下來在冬水田裡把手帕上的血跡污泥洗滌掉。聽他口音,是山西人。我估計他是南下幹部,起碼是個縣官了。於是問:“您一定是指揮部的領導吧?”他遲延一下答道:“不是。一般工作人員。”我又問:“您貴姓?”他說:“姓華!”我誤聽為“姓花”。然後他問我是哪個公社的民工,生活怎麼樣,吃不吃得飽?我一一告訴了他。分手時他一再叮嚀我一路小心,回去後趕快換掉濕衣服。我再次致謝,目送他朝工地走去。

我從潭市鎮挑豆腐蔬菜回隊,趕不上午飯,飯菜留在廚房的甑里熱着。每次都是蔚妹子開甑取出飯菜送到我手上,她總是嫣然展笑說:“四哥!餓了吧,快吃!”然後她佇立在甑邊,以欣賞和親昵的目光看着我。我連續吃過幾次午飯後發覺菜要比未幹這差事前多了不少。我想這與她有關。

蔚妹子叫羅蔚青,年方十八,是另一個大隊的,父親是黨支部書記,哥哥殘疾,還有需要贍養的爺爺奶奶和兩個未成年的弟弟,家境清貧,她不得不小學畢業就務農。她眉清目秀,膚色白如羊脂(怎麼曬也不黑),櫻桃小口,笑容特別燦爛,大笑時才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身材修長窈窕,乃方圓十里的頭號美少女。

晚上,蔚妹子愛邀我玩撲克或聊天。有回聊天時她問:“你的那個什麼琴呢?”我明白她問的是小提琴,勾起了我的心事。我傷感地回答:“不小心摔壞了!”她遺憾地說:“多可惜呀!我最愛聽,那時我才11歲,放學回家頭次聽到你拉琴,便站在你家屋檐下諦聽,你停拉了我還捨不得走。以後每次回家都想聽你拉琴。如果沒聽到琴聲,我心裡難受得很。”我問:“那你一定愛唱歌羅?”旁邊的女孩說:“她唱得怪好聽呢!”我說:“你唱首歌聽聽好嗎?”她羞得臉蛋兒緋紅,忙勾下頭,搖頭說:“四哥,附近有戶人家有把小提琴要賣掉,你去買上吧!”我正想有把琴來排解寂寞和抒發對小燕的懷念,對這個信息很感興趣,要她立即帶我去看貨。她邀那女孩一道去。女孩扮個鬼臉,笑嘻嘻地說:“你和四哥兩個人去不更好嘛!”蔚妹子羞赧得連脖子也紅了,勾下頭說:“四哥,你一個人去吧!”我問到琴主姓名和地名,便獨自去了。大約走了百米左右,蔚妹子追上來了,在後面叫我。我停下來等她。月色不錯,田野里又蓋着雪被,如同白晝,但景物又不同白晝:月華下的少女,朦朧而神秘,更令我心儀。其時另一條小路上有人行走,她閃到稻草垛後面悄聲說:“四哥!我走前頭引路,你停一陣後再跟上來。”我故意裝懵問:“為什麼?”她說:“我怕有人看到說閑話。”我說:“那你先走吧!”等她起碼走出30米,我才起步。翻過一個小丘後,她停下來等我。我攆上她問:“你怎麼不走了?”她似嬌若羞地回答:“我從沒一個人走過夜路,你離我太遠了,我害怕。”我說:“那好辦,我離你近一點。”我等她走了十來米時跟上她,沒走多遠,她又停下來等我。我問:“還怕嗎?”她結結巴巴地回答:“四哥!我還有點怕。一起走吧,反正再遇不上熟人了。”我竊笑。於是她走前面,我接踵於後。路面寬時,她落下來同我並排兒走,月光斜照,影兒迭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這家子有琴買?”

“我是去李老師家買草鞋聽說的。李老師上有喪失勞力的婆婆,下有殘疾的兒子,今年才14歲,在家打草鞋,經濟比較困難。”

“丈夫呢?”

“是個右派,死在勞教農場。送去勞教那天,兒子追着解押父親的汽車叫爸爸,被一輛開過來的汽車軋斷了一條腿。”

我一聽到這辛酸的血淚史,就兩眼含淚,同情地說:“好可憐啦!”

“唉!他反黨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她側過臉定定地看着我說,“黨這麼偉大,他為什麼要反黨呢?”

我感到悲哀,這個天真可愛的少女和我沒有共同語言。

“我考考你,黨偉大在哪裡?”

“這……我說不出來,反正偉大!”

我知道她很喜歡我。如果我問她為什麼喜歡我,她肯定會這麼回答:這……我說不出來,反正我喜歡你。

她對世界的認識和這片月色一樣朦朧。

“據說李老師是共青團員,丈夫劃成右派後,組織上動員她與丈夫劃清敵我界線辦離婚手續,她不同意。本來要送她去師範學院深造的,也因此泡湯了。她人蠻和藹可親的,就是革命立場不堅定。”

我對這位女教師肅然起敬了!

李老師家沒點燈。一位消瘦的少年坐在門口趁着月色編草鞋。一位少婦和一個老太婆默默地坐在一邊。這兩人無疑是李老師和婆婆了。蔚妹子說明來意,李老師便起身將琴拿來遞給我。這把琴比我用過的琴好,我想一定不便宜,試探地問主人價格。她回答說不還價,十塊錢。我說我想買下,湊夠了錢就來取琴。

蔚妹子一定要我拉一曲。我答應下來,一邊校音,一邊考慮拉什麼曲子(示意圖片:pixabay)
蔚妹子一定要我拉一曲。我答應下來,一邊校音,一邊考慮拉什麼曲子(示意圖片:pixabay)

蔚妹子一定要我拉一曲。我答應下來,一邊校音,一邊考慮拉什麼曲子。這樣美妙的月色,卻面對如此悲慘悽苦的一家,我的琴聲只能哭泣!演奏《病中吟》 嘛,蔚妹子僅小學畢業,肯定不合她的胃口。於是我徵求她的意見。她不假思索便回答:“拉天上布滿星吧!” 我說:“ 行!不過,你要唱。”她欣喜地點頭答應。我拉完過門,她便羞答答地唱——

天上布滿星,月兒亮晶晶,

生產隊里開大會,訴苦把冤伸…….

這是一首唱遍神州大地的憶苦思甜歌,三年人為災害時期,農民享受着吃兩口就完的缽子飯和一碗清水湯,飢腸轆轆,要麼瘦骨嶙峋,要麼渾身黃腫,縣裡派下來的幹部將他們集中到生產隊隊部,教他們唱這首歌,訴舊社會的苦,憶社會主義新中國的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今夜,蔚妹子在“右派” 家裡唱這訴苦歌,才是恰到好處,別有一番滋味。我拉得特起勁,蔚妹子唱得如訴如泣,哀惋悲惻。

“四哥!你拉得好極了!買上它,以後我就能天天聽你拉琴了。”蔚妹子唱完之後眉飛色舞地說。“李老師,你是音樂教師,肯定唱得好。你一定要唱幾曲!”

李老師點頭默許。我問她唱什麼歌?她問我會不會《湘纍》? 我問她是不是郭沫若的歌劇《棠隸之花》中的歌?她說正是。我便遵囑拉將起來。她伴着琴聲幽幽地唱一一

淚珠兒要流盡了,愛人呀,你還不回來呀!

我們從春望到冬,從秋望到夏,

望到海枯石爛了,愛人呀。你還不回來呀!

九嶷山上的白雲,有聚有消

洞庭湖中的流水,有汐有潮;

我們心中的愁雲,我們眼裡的淚濤,

永遠不能消,永遠只是潮…..

她唱着唱着,泣不成聲了,凄厲地叫一聲“娘”, 撲進婆婆懷裡,婆媳倆頓時失聲慟哭起來。正編草鞋的少年也淚雨傾盆。哭聲驚天地泣鬼神,令我撕心裂肺。我停止操琴,也禁不住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蔚妹子見我流淚,無比驚訝,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回去的路上,蔚妹子質問我:“四哥,你同情?”我肯定地回答:“當然同情!難道你不同情?”她也肯定地回答:“當然不同情!親不親,階級分;她丈夫是右派分子呀。”我說:“右派並不壞。”她厲聲質問:“右派反黨反人民,怎麼不壞?” 我問她:“我問你,我壞嗎?” 她又肯定地回答:“你不壞呀!你熱愛集體,勇挑重擔,是我學習的好榜樣啊!” 我說:“ 蔚妹子,你不了解我,我和右派一樣壞。你最好和我劃清界線!”我說罷大步流星往回趕。蔚妹子追上說:“四哥!你很優秀,我相信你!”

我身無分文,向村上人借錢,這個幾角,那個一元,好不容易才湊了七元錢。我把錢給李老師,說湊足了錢就來取琴。她要我將琴拿上,錢以後送來就行。我沒接受她的關照,空着手走了。

我一直沒借到錢。一天,我挑回一擔煤時,正在洗菜的蔚妹子喜滋滋地告訴我:“我剛才去取草鞋時順便幫你把琴捎回來了。李老師說那三元錢不用給啦。”我說:“那不好,我借到錢後就送去。”

李老師說這把琴是戀愛時她愛人送的。她一口氣拉了十多首歌后,才戀戀不捨地把琴給我。我看到她眼裡盈滿了淚水。”蔚妹子說。

“啊!”

我不勝驚訝。買這把琴是奪人所愛,我的心情十分沉重。這時蔚妹子已將琴從琴匣里取出來遞給我,要我演奏。琴背上的一行字令我大驚失色——

贈給親愛的惠

             你的子儀

子儀!是不是郭子儀李老師難道是郭子儀的遺孀?世界真這麼小?我急忙問:“蔚妹子,你知道李老師丈夫姓什麼嗎?”她搖頭反問我:“你問這做么子?”我顧不上回答她,將琴放入匣里,提起琴急匆匆去李老師家。

李老師果然是郭子儀的遺孀!她從木箱里取出丈夫遺像將其掛在牆上,含淚訴說:“我怕他們指責我階級立場不穩,怕因此丟掉工作,不敢把遺像掛出來!”我面對郭子儀遺像,淚雨傾盆,泣不成聲將我和郭子儀相識相交的故事告訴她後,跪下來說:“如果郭叔不私放我們,他就不會被開除;如果我不推薦他去守瓜,他就不會慘遭淹死。是我奪走了他寶貴的生命!是我使您失去了丈夫!是我使您兒子變成了殘廢!是我毀了你們這個家!我罪該萬死!”

“不是你奪走了子儀的生命!不是你奪走了我丈夫!不是你奪走了我兒子一條腿!不是你毀了我們這個家!該死的不是你!小羅!快起來!”李老師強拉我起來。

那麼,是誰奪走了郭子儀的生命?是誰使李老師成為寡婦?是誰使小郭失去一條腿?誰該死呢?我仰望蒼天,在心中一個勁兒傻問。

李老師!郭叔的恩,如果這輩子報不了,來世再報!”我說罷就大步流星走了。

“小羅!提琴忘了拿呀!”

“它應該永遠留在您身邊!”我說完後跑步逃離。

“小羅!你別跑!”她一邊追,一邊氣喘吁吁地呼喊。

我置若罔聞,加快步伐,令她望塵莫及。

後來李老師蔚妹子把琴捎給了我,並附上一張便條。上面這樣寫道:她留在我身邊,睹物思親,反令我更痛苦;何況我需要錢。

寒潮過去工地復工,原來搞運輸的小夥子考慮到工地上的活辛苦多了,便重操舊業。我只好上工地。蔚妹子不知啥原因也上了工地。我挑泥土,她也挑泥土;我打夯,她也打夯。

打夯是要唱歌的——

同志們!咳也嗎咖!齊努力,嗨也嗎咖!

攔漣水,咳也嗎咖!建灌渠,嗨也嗎咖!

講質量,咳也嗎咖!要夯實,嗨也嗎咖!

趕旱魔,咳也嗎咖!奪豐收,嗨也嗎咖!

蔚妹子參加打夯時,領唱人即景生情編些詞來取樂——

蔚妹子,咳也嗎咖!年十八,嗨也嗎咖!

鵝蛋臉,咳也嗎咖!柳葉眉,嗨也嗎咖!

杏子眼,咳也嗎咖!櫻桃嘴,嗨也嗎咖!

笑起來,咳也嗎咖!甜如蜜,嗨也嗎咖!

蔚妹子羞得連脖子也紅了,但流露出幾許得意和驕矜,不時向我投來親昵的目光。

大夥正樂和時,那個姓“花”的幹部在營部負責人陪同下朝我們走來。今天他仍穿灰色中山裝,但腳上穿的也是草鞋。我以微笑向他打招呼,他微笑着點兩下頭表示回禮,接着揮手朝大夥致意,一臉憨厚和暢的笑。然後,他伸手奪過蔚妹子的夯把手,同大夥打起夯來。領唱的隨口成章唱出了新詞——

華書記,咳也嗎咖!好領導,嗨也嗎咖!

和農民,咳也嗎咖!心連心,嗨也嗎咖!

修灌渠,咳也嗎咖!賽李冰,嗨也嗎咖!

省委副書記兼韶山灌區總指揮華國鋒(圖片: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niversal Image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省委副書記兼韶山灌區總指揮華國鋒(圖片: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niversal Image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原來他便是省委副書記兼韶山灌區總指揮華國鋒!我大吃一驚。李冰的都江堰僅灌溉良田三百萬畝,而韶山灌區灌溉面積接近千萬畝。華國鋒的名字應該同李冰一樣千古流芳,我不由得用無比崇敬的心情定定地凝視他。

這時,附近村莊的村民走過來提出這樣的建議:灌渠附近凡有村莊的地方,建議修一個碼頭,方便附近的老百姓挑水、洗東西。華國鋒不假思索就答應了,立刻吩咐身邊的幹部,要他落實這項任務。

華國鋒如此關心老百姓的利益,令所有人都很感動。

後來凡附近有村莊的大堤上都修建了碼頭。

我崇拜為國家獻身的英雄,也崇拜為老百姓謀幸福的好官;不管他(她))姓毛還是姓蔣。華國鋒給我留下了極其美好的印象。

分配給我們公社的工程春節前如期完成,上面指示各連評出先進個人一名。連隊大會上我被一致推舉為先進,報到營部審議時我被除名,欽定了一個表現一般的共青團員。我不是衝著得先進戴大紅花拿獎狀攬苦活幹的,所以並不在乎。但連里不少幹部群眾有意見,事務長和蔚妹子憤憤不平,與營部的頭兒評理。頭兒說我勞教過,不宜樹為先進。蔚妹子問我:“你一定很委屈吧?”我回答說:“我沒有感覺,因為我早就不曉得委屈了!”後來因為民工反映強烈,營部決定給我獎勵工分,寒潮那段時間運輸伙食物資每天給我記十六分工。

回家之前,我向事務長借了三塊錢,去補交小提琴款。李老師蔚妹子已付過款了。我不勝驚訝,無比感動。李老師說:“我看出她很愛你。一位好姑娘,你要倍加珍惜。”我說:“不可能的事,我接受她的愛,要害她一輩子。”李老師不勝感慨地說:“你和子儀一樣,遇事總先替別人着想。”

我離開李老師家時,聽到殘疾少年說:“媽!工地的人都走了,我這草鞋賣給誰呀?”

少年的聲音里充滿沮喪和落寞,我好心酸。

沒有月亮,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田塍彎曲而狹窄。我生怕失足掉進冬水田裡,如履薄冰,蹣跚而行。

我和李老師一家人的人生道路又何嘗不是如此!而這樣的家庭在這個國家裡數以千萬計,五類分子中的右派分子據說就接近六十萬。

請看下一篇:長篇紀實小說《紅禍(二)落草叢林》6. “小鄧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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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紀實小說《紅禍》系列第二部:《落草叢林》

長篇紀實小說《紅禍》系列第一部:《盲流之戀》

 

責任編輯:文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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