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霞秉性恬靜溫和,自幼年時代就敬神奉道。他早年明經及第(見注釋),選為蘄州參軍。當任職期滿後,他寓居在江浙一帶。過了很久,再次接受朝廷委任,擔任兗州泗水縣丞。
他在縣城東二十里處建了一座宅院,為日後終老做打算。他居住的地方環境幽深僻靜,可俯瞰龜、蒙二山,可見水石雲霞,景緻很殊勝。蔡少霞早已沒有了世上的牽累。這樣的生活氛圍與早年的嚮往很契合。
有一天,他獨自沿着溪水而行,忽然走進了一處幽美的林蔭中。也許走累了,他暫且在那裡稍作休息。突然一陣神思昏然,不知不覺他就睡著了。在夢中,一個身穿褐衣,頭戴鹿皮頭巾的人召請他去一個地方。蔡少霞就跟着他一起遠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了一座城廓。看那兒的景緻,碧天虛曠,瑞日瞳矓,花木鮮茂。看起來人人都很凈潔。蔡少霞抬起頭,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心中猶豫惶恐,但還是被人引領着往前走。
經過大堂之門,繼續往裡走,發現那裡深邃莫測。他遠遠地看見一個美人,對着大門獨自站着。少霞恭敬地行禮拜見。
美人對他說:「我憐憫你的虔誠之心,今天應該讓你知道一些事。」蔡少霞不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究竟他應該知道哪些事。正在揣測時,他又被戴鹿皮頭巾的人帶到了東廊下,走到一塊石碑旁便停了下來。
那位戴鹿皮巾的人對他說:「召你來抄寫這篇碑文,慶賀你遇到了一段良緣。」
只是蔡少霞一向不善長書法,因此極力推辭謙讓。戴鹿皮巾的人說:「只是照抄文章而已,為什麼拒絕推辭?」
一會兒,走來兩個小童,一個捧着牙箱,裡邊盛放着兩幅紫絹文書;另一個則捧着筆硯。二個小童把文書和筆硯交給蔡少霞。蔡少霞便不再推讓,聚精會神地握着筆管,頃刻就抄寫完了。他仔細地讀了一遍,將內容記在了心裡。
他所抄寫的內容,題名是「蒼龍溪新宮銘」,由「紫陽真人山玄卿」所撰寫。文內正題是:
良常西麓,源澤東泄。新宮宏宏,崇軒轘轘。
雕珉盤礎,鏤檀楝臬。碧瓦鱗差,瑤瑎昉截。
閣凝瑞霞,樓橫祥霓。騶虞巡徼,昌明捧閡。
朱樹矰連,玉泉矩泄。靈飈遐集,聖日俯晰。
太上游詣,無極便闕,百神守護,諸真班列。
仙翁鵠立,道師水潔。飲玉成漿,饌瓊為屑。
桂旗不動,蘭幄互設。妙樂兢奏,流鈴間發。
天籟虛徐,風簫泠澈。鳳歌諧律,鶴舞會節。
三變玄雲,九成絳雪。易遷徒語,童初詎說。
從銘文所述,美人所在的仙境修建了一座新的宮殿。太上老君,仙翁時常到訪。諸位真人位列仙班。那裡還有很多神明守護着仙境。
蔡少霞只是一介凡人,因他敬道之心虔誠,與那仙境結下良緣,因此有機會於夢中神遊那方世界。
他剛要再從頭到尾再讀一遍,就被戴鹿皮頭巾的人催促着離開。就一會兒的功夫,他回到了現實,猛然從夢中醒來。夢境猶如歷歷在目,他急忙拿出紙筆,將夢中抄錄的碑文記錄下來。
就這樣,因一段夢中奇緣,他將夢中的碑文傳到了現實世界。蔡少霞的故事傳開後,兗豫二州有不少好事之人,來到蔡家拜訪,向他詢問夢中之事。有一位鄭還古聽說此事後,還特意為他寫了一則傳記。仙子勉勵士人堅守奉道之心,邀請他到仙境一游。當時很多人認為此事真實不虛。
注釋:
明經:唐朝科舉基本科目之一,另一個是進士科。明經考試法,先貼文,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策論三道。《禮記》《春秋左傳》稱大經;《毛詩》《周禮》《儀禮》稱中經;《周易》《尚書》《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稱小經。科目由舉子(考生)自選。所謂通二經者,即通大經一部加小經一部,或取中經兩部;通三經者,則大、中、小經各通一部;通五經者,那麼大經、小經都必須通過。此外,《孝經》《論語》是必考書目,有時還會加試《老子》《爾雅》。唐朝科舉制,進士科最難,明經科相對比較容易。
出自〔北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卷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