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樑上老翁 面見天子申訴苦楚
有一年,漢武帝在未央宮設宴。他正要用膳,忽然聽到有人說:「老臣冒死前來,獨自申訴。」奇怪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漢武帝命宮中侍從找了很久,才在房樑上看見了一位老翁。但見他身長只有八九寸,面色紅潤,但皺紋很多,鬚髮都是銀白色的,而且還拄着拐杖,佝僂着腰身走路,看起來他實在太老了。
漢武帝素來敬仙禮道,見到這等奇特的場面,倒也不覺得吃驚,還關切地一連問了幾個問題:「老人家,您姓什麼?怎麼稱呼?家住哪裡?有什麼病苦對朕訴說?」
這時,老翁順着柱子滑下來,放下拐杖,倒身就拜,卻只是嘆氣而不說話。然後老翁先是仰頭看看屋頂,又俯身指指漢武帝的腳,忽然就消失不見了。漢武帝感到很驚訝怪異,不知老翁所示何意,心想:東方朔一定知道。
在民間傳說中,東方朔是木德星君轉世。詩仙李白作《玉壺吟》,其中一句曰:「世人不識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歌詠他謫降人間,大隱身於大漢皇宮,輔佐漢武帝。
木德星君解惑 原來老翁是水木之精
東方朔年輕時,曾隨漢武帝派遣的海上方士尋仙訪道,留下了《海內十洲記》,其中留下了對北極極晝極夜的最早描述。東方朔滑稽多智,博識廣聞。於是漢武帝派人請來東方朔,將剛才的事都告訴了他。
東方朔說:「老翁名字叫藻,是水木之精。夏天他住在幽深的山林中,冬天則隱藏在深深的河裡。陛下連日頻繁地興建宮殿,斬伐了他的居所,所以他才來投訴的。老翁仰頭看着屋頂,又俯身指指腳下。腳,即足的意思。他希望陛下興建宮殿到此足矣了。」
漢武帝一代雄才偉略之君主,聽到東方朔的解釋,心裡很感慨,當即下令停止了徭役,讓百姓休養生息。
天子庇護生靈 精靈歌詠武帝
有一回,漢武帝來到瓠子河(山東菏澤鄄城縣境內),忽然聽到從水下傳來奏樂唱歌的聲音。
先前在屋樑上的老翁以及很多年輕人,穿着絳色衣服,扎着素帶。看他們身上的佩飾都很鮮亮,身長也都只有八九寸。有一個一尺多長的人,衝出凌波,衣服卻絲毫沒有沾濕,他還有攜帶着樂器。漢武帝本想用膳,看到他們來了也就不吃了,讓他們都坐在食案前。
漢武帝問他們,剛才聽到的音樂,是否就是他們演奏的,老翁回答:「老臣之前冒死投訴,幸蒙陛下施予天地之恩,立即停止了伐木建宮,使我們居住的地方保存了下來。我們非常高興,所以私下奏樂相慶。」
武帝問他們是否可以演奏給他聽,他們回答:「既然我們都帶來了樂器,怎敢不向陛下演奏?」
其中,那位個頭最高的人一邊彈奏,一邊展喉歌唱,歌詞大意是說:「天地德兮垂至仁,愍幽魄兮停斧斤,保窟宅兮庇微身,願天子兮壽萬春。」聽起來,這是一段感恩祝願之歌。他感恩:天地之德垂降大仁,憐憫幽魂停止了斧錘伐木;保住了我們的居所,庇佑了我們微小的生靈,祝願天子壽數萬春。
儘管他們身形矮小,但是歌聲的音量和尋常人沒有區別。歌聲清澈悅耳,繞樑不絕。同時,又有兩人吹着簫笛,彼此樂音默契和諧。
水木之精謝龍恩 贈奇珍異寶世所罕見
漢武帝龍顏大悅,舉起酒杯,謙遜地說:「朕的仁德不值得你們這樣稱頌。」老翁等人全都起身行禮,接過酒杯,各飲了幾升酒也不醉。他們獻給漢武帝一個紫色的海螺,裡面裝着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是牛脂。
只是此物世所罕見,漢武帝認不出那是什麼。他們說:「東方先生知道。」漢武帝又說是否還有其它奇珍異寶,拿出來給他看一看?
老翁便命人去取洞穴之寶。一人接受命令,轉身就沒於淵底。瞬間,他又回來了,手中拿着一顆大珍珠,直徑幾寸長,珠光閃耀舉世無雙。漢武帝很珍視,小心翼翼地拿過來賞玩。老翁等人答謝漢武帝庇護之恩,忽然就隱去了。
漢武帝問東方朔:「紫螺殼中是什麼東西?」東方朔說:「那是蛟龍骨髓,用來塗臉,可使人面色好看。如果女子懷孕,用了它分娩產子時會很容易。」以後大漢宮中有難產的嬪妃,用蛟龍骨髓助產,真的很有神效。用來塗面,膚色更加細膩光澤。
漢武帝不解,為什麼珍珠叫洞穴珠?東方朔說:「河底下有一個洞穴,幾百尺深,穴洞中有一個紅色大蚌,蚌產珍珠,因此命名。」漢武帝深嘆此事,又佩服東方朔學識淵博,如此冷門奇異的學問,他都知曉。
出自〔北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卷第一百一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