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舅又問:「老山叔,這土改以後呢?」
「老山爺」磕了磕煙袋鍋說:「就是老勁兒革命,沒消停過,把老百姓可折騰苦了。要說你們出去就對了。土改完了,說這才是唱的頭一齣戲,大頭還在後頭呢。該革老農的命了,強迫合作化:初級社、高級社、人民公社,不叫老農,叫小農。」
陸伯伯說:「是小農經濟。」
「老山爺」有些氣憤地說:「反正是整農民。我一看真是大雜燴,這尖懶饞滑的啥都有,出工時大幫哄,哪有正經幹活的?人頭分,卯子工。」
我問:「老山爺,什麼叫人頭分,卯子工?」
「老山爺」說:「不論男女老少有一頭算一頭,每天都掙八分;子丑寅卯不是時辰嘛,就是磨到時辰就記工分,秋後按分數分紅。哎!那是莊稼人幹出的活嗎?我一賭氣拉馬退社,你不是講得好聽嘛:入社自願,退社自由。」
唐舅說:「真的自由了嗎?」
「老山爺」笑了笑說:「我騎上馬,帶上狗,美滋滋地進山了。可是共產黨的天下,哪有外邊的桃花源?哪有真自由啊?派幾路人進山,把我攆回來,開批鬥會。說破壞合作化,破壞革命,差點沒打成反革命,讓民兵監督勞動半年。
「後來,就是全縣一個社,大躍進,一天等於二十年。把各家的門把手、祖傳的櫃鼻子,都拆下來大煉鋼鐵。深翻地把糧食都翻地裡了,當官的吹說畝產萬斤,結果把口糧、種子糧、飼料糧都徵購空了。都去吃共產主義大食堂,誰家也不許動煙火,餓死很多人。太困難了,城市戶口的發證、發票,糧票、布票……連火柴都憑票供應,可苦了老農了。」
唐舅問:「再往後呢?」
二舅媽說:「還是一個運動接一個運動,『階級鬥爭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嘛!」
「老山爺」說:「真像早些年給孩子們講的魔鬼呀!人鬥人,人整人,它看著就樂個無窮。」
「接下來是社教運動、『四清』,文化大革命,批『三自一包』,割資本主義尾巴。怎麼說來著?秋菊!」
二舅媽說:「自留地,小開荒,老母豬肚子小銀行。都是資本主義!」
「老山爺」說:「反正共產黨它不讓人過安生日子,八九年用坦克車軋學生,九九年整法輪功。老百姓有病,煉煉法輪功好了,還處處做好人,有啥不好啊?!我這多年的老關節炎,帶上護身符,叨念叨念『法輪大法好』!真就好了。這世道完了,不治壞人,專整好人。像秋菊心眼好,這麼好的人,硬抓進去打折三條肋骨,就因為煉法輪功。放回來時只剩一口氣,法輪功真神奇,沒吃一粒藥好了。有一個去北京上訪的,至今下落不明。現在又關監獄去仨,還抓了一個教會的,扔下不懂事的孩子,沒了父母可憐不?作孽呀!!多虧了秋菊,收養了仨孤兒。」
二舅媽說:「人抓去不幾天工夫,就給打死一個,親人去收屍一看,都開膛破肚了,縫了一大趟,要求驗屍員警不讓,硬給火化了!大夥都說把五臟六腹給賣了,沒下落那個可能是活人摘器官出賣了。現在全國迫害死的大法弟子,光有名有姓的、有家庭住處可查的就有三千多人。」
華姨接過話頭說:「老山叔啊!現在法輪功已傳遍全世界五大洲,各種皮膚的人,包括台灣、香港的人都在學,各國的政府和人民都說是正法、正道,唯獨大陸不知為什麼說邪?」
「老山爺」說:「要說『邪』嘛!我活了九十來歲,總算看明白了:不是別人『邪』,正是這個黨邪!它整人的名堂,你數都數不過來……」
華姨屈指地數道:「地、富、反、壞、右,這是五類分子;……」
二舅媽說:「還有反大躍進、人民公社、總路線的反三面紅旗分子;……」
校長說:「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反社會主義分子,反黨集團,四不清分子;文革時就多了:走資派、保皇派、內奸、工賊、牛鬼蛇神、臭老九、反動學術權威、右傾反案風,還有資產階級自由化,家庭教會,邪教,反華勢力等等。想整人什麼詞都能起出來。」
華姨說:「以前中共搞的那些名堂,現在人們回憶起來覺得很荒唐可笑;將來看對法輪功的迫害,什麼自焚哪、活體摘除器官啊!會更加邪性卑劣!」
校長似乎說出內心裡的話:「共產主義有誰還信?上層當官的心裡也不信了,也知道這個黨要完了,把錢都存到國外去了。只是開會在台上還裝腔作勢地念經,下邊睡覺都不願意聽。咱村裡的人大多數都『三退』了。現在,只有法輪功正派,明兒個我也學!」
「老山爺」說:「咱們都在家裡學!」
二舅媽說:「那樣就都不得病了,會萬事如意!」
「老山爺」又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說:「這個黨,好事不讓你幹,它壞事做得絕!老天爺降罪了,竇娥冤死,三年大旱,我們這兒持續四年大旱了,今年連種子都白搭了。有上百戶人家,口糧早不夠吃了!」
陸伯伯問:「所有的農業稅都減免了吧,種地不是還給補貼嗎?」
校長樂了:「那點錢才多少,遠遠抵不上物價的上漲。這個黨真能糊弄人:每畝地減免農業稅幾十元錢,種糧每畝補貼十元,種二十畝地補貼二百元,讓你老農高興兩天;城裡人也老勁長工資,讓人更樂和。特別是公安部門,工資是『三、五、八、么』:三千、五千、八千、一萬,和老農沒法比呀;可國庫是空的,哪來的錢呢?
「那好辦!多多發鈔票,印刷廠使勁印唄!錢毛了!這個物價,不到二十年,足足上漲了二十多倍!把人都繞進去了,末了歸期還是老農吃虧。特別是最近漲得更邪虎,人們就覺得這東西太貴了!農民養豬,可吃不起豬肉,有多少人家過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頓豬肉啊!我們認可它不減稅不補貼,物價不飛漲就行。現在得了病,孩子要往上念書,花得起錢嗎?!」
這個小子,真是個人才,能把政協常委說服了,可不容易!
「老山爺」面對陸伯伯說:「順子啊!你吃這個黨多少苦頭?心眼特實,還信它念的經!不是老山叔點撥呀!你是個文化人,早就該思慮好了,可你咋老吃虧上當不明步呢?真是應了那句話:吃一百個豆也不嫌腥,這個黨還英明啊?!人生不滿百,我這盞油燈快熬到頭了,你也都這把年歲了,可不能再稀里糊塗地去見老祖宗!也得跟死去的親人,有個正經交代,是咋回事,得說個清楚明白吧!」
看來「老山爺」這幾句話的份量是夠重的,老人家真是看穿了世道,說得透徹入骨。陸伯伯的心靈被觸動了,額頭上立即冒出了汗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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