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下棋,我的心思飄到其他地方。我想起自己的爸爸。他會帶我去加拿大福林夫隆鎮北邊釣魚。他凌晨五點會將我從溫暖的被窩中喚醒,準備出門去釣鼓眼魚。他穿上紅格紋法蘭絨狩獵襯衫,衣服上有他的獨特氣味--混合了雪茄、汗水、Old Spice 牌的古龍水。那氣味讓我感到溫暖又安心,帶給我強烈的安全感與親情。(承上文:創傷影響大腦之生活實例:山謬的故事(1))
白日夢結束,我回到現實,但會議室中依然隱約有Old Spice 古龍水的香味。會是這個嗎? 我走向桌子,站在山謬和他父親之間彎下腰。「誰贏了?」
山謬爸爸說:「他快贏了。」我聞到他的身上有酒味和Old Spice 的古龍水香氣,他企圖用香味掩蓋酒味。依照規定,他來探視山姆的時候不可以喝酒。
探視結束後,我去找山謬的老師。他在教室裡為明天的課程做準備。「你或許會覺得有點怪,」我說,「不過,請問你用哪個牌子的止汗劑?」
「Old Spice。為什麼問?」
我拿出紙筆畫了一個倒三角形的大腦示意圖,我們花了一、兩分鐘的時間討論回憶、聯想、觸發點。我告訴他,我認為Old Spice 的香味是刺激山謬的信號(羅斯曼先生的刺激信號則是爆炸聲響)。老師同意換成沒有香味的止汗劑。
那天下午,我請山謬和我一起坐下聊聊,我解釋我的想法,說明讓他不舒服、對老師發脾氣的原因。我給山謬看那個倒三角形的大腦示意圖,告訴他大腦將同時發生的視覺、聽覺、嗅覺連結在一起,以這種方式理解世界。他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他給了我另一個他認為可能觸發反應的例子:只要有人大吼大叫,他就會想跑去躲起來;看到體型大的人欺負體型小的人,他會想出手攻擊。我問他是否願意和老師一起坐下來討論,看看能不能修復他們之間的關係。
山謬和老師都願意再給對方一次機會。接下來一年,他們之間的關係逐漸強化,最後山謬成為班上的模範生。
山謬的故事清楚表明大腦如何儲存記憶。我和山謬在之前的人生中都發生過與Old Spice 古龍水相關的記憶。我的聯想會勾起正面感受;他的則引起壓力與恐懼。我們在世界上生活,無數聲音、氣味、畫面都會勾起人生早期創造的記憶。
這些回憶可能是特定事件的完整經過,也可能只是片段--一種感覺,似曾相識,隱約的印象。
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我們心中會浮現第一印象(「他感覺人很好」),通常沒有明顯的資訊作為根據。這是因為那個人的一些特質,勾起我們先前歸類為熟悉、正面的記憶。而當一個人勾起先前的負面經驗,也會產生截然相反的結果(「這傢伙是個大爛人」)。
我們的大腦將大量的輸入訊息分類,這些訊息可能來自於家庭、環境、文化,加上媒體所呈現的東西。大腦理解了儲存的記憶之後,便會開始形成世界觀。如果後來遇到的人性格不符合我們已經歸類的記憶,那麼,我們的預設反應便是小心、防備。
同樣地,倘若我們腦中的聯想滿是媒體製造的偏見,例如對特定體型、種族或文化的刻板印象,我們也會展現出暗藏的偏見(也可能是明顯的偏見)。
由此可見,日常生活中的許多現象都與大腦理解世界、製造聯想、產生回憶的過程有關。因此,要瞭解現在的你為什麼這樣,「你發生過什麼事?」絕對是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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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你發生過什麼事:關於創傷如何影響大腦與行為,以及我們能如何療癒自己》,悅知文化提供>
責任編輯:曾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