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市第一看守所】
———2008年10月8日———
今天是管教和大夫第一天上班,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見醫生,我的癤進一步惡化,潰爛的紅腫面連成了片。賈坤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急了還要給我「坐飛機」兩個人把我反手架起,讓我低頭彎腰挺著。
我使勁抬起頭瞅著賈坤,他把腿放到我肩膀上,讓我給他捶腿,他見我不服,就騎到脖子上往下蹲,我嗯嗯地倒氣,沒法再說出話來。
刁管教問賈坤:「這幾天挺消停啊,咋沒動靜了呢?」秋風吹過,帶來了一股腥臊氣。賈坤帶著玩笑的口吻:「他們都是滑頭,出工不出力的,不行把他們做了。」
賈坤說的這個滑頭就是「大傻」他案子的被告索賠兩萬,他連兩千也沒有啊。所以他整天心事重重,對打我不再感興趣,槽子因此斷了他的鹹菜,勞動號給的確實非常少了,「小桃」在飯前分鹹菜的時候,「大傻」開始罵人:「媽了隔壁的,都有本事了,不給老子鹹菜,要這麼整人,咱們就幹一仗看看!」號子的兩個巨頭頓時劍拔弩張,氣氛一下達到了爆發的頂點。
賈坤和「禿鷹」過來跟大傻談話,說清楚是因為我的事情造成的號裡鹹菜短缺,大家在這件事情上都得出力,以犧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換取多數人的利益,總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把「大傻」說通了,再見到我的時候就像鬥牛見到紅布。其實,他爭的不過是一小把醃得臭哄哄的蘿蔔條,如果在外面誰都不會吃的。但是在這裡,由於分配不均,多的吃不了,少的吃不飽。
「花和尚」打我有功,特批出去量血壓,我一看到機會,一個高竄到門口,賈坤罵我:「你他媽的湊合個啥,出去了也不會給你看。」我說:「我幫著老盧照顧一下,你就讓我出去一下吧。」賈坤覺得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我替「花和尚」抱著衣服,王大夫給他測了血壓,我趕緊說:「王大夫,我謝謝您,能不能先給我點外用藥,我父母一定會給錢的。」大夫衝我獰笑:「脫下來看看」
我邊脫,邊給他說病情,他往我這邊瞟了一眼,似看非看地說:「生殖器皰疹,在外面嫖娼了吧?」我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沒有啊,從來沒有!」他幸災樂禍地嘲諷我:「病都得了,還不承認,你挺著吧!」
我問他:「我得病的過程都在這裡,怎麼可能得性病呢?」
他冷笑著不答。
我的下身已爛得不成樣,生殖器上面長了黃豆粒大小的膿皰,外面是一層厚厚的白濛濛的膿液,表皮和內褲粘連在一起,每次脫內褲時撕下來一層皮,很疼,膿血每次都濕透了外褲。
他歪著頭奸笑,對著花和尚說:「什麼人都想在這看病。」我哀求他:「大夫,你看我這都化膿了,您能給點消炎藥嗎?」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從未有過這種低微的感覺,我的心像打碎了的五味瓶。
「紅黴素軟膏也行,…」
王大夫戲虐的口氣:「我這有砒霜,你要不要?」我的話說了一半被噎了回去,我感覺心裡冰涼,腦子裡『っдφㄡνせ』一通亂碼。
「610」就坐在斜對面,他劈著兩條腿仰在椅子上,他態度十分反感地說:「吃點砒霜算了,省得給家裡造成負擔!」那幾個字吐得清清楚楚、乾脆俐落,我抹了一把疲乏的臉,極力保持著鎮靜。
管教過來推我:「你回去吧,一會護士過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好,如何才能夠感動蒼天,讓他動一絲善念。
「性病的消息」號裡一下子沸騰了,「把你手巾拿走,別跟大家的放在一起!」他們把我的毛巾扔到地上,還在上面亂踩,一邊踩一邊問「這是誰的?」賈坤也在添油加醋地罵我:「讓你別出去吧,管教都來罵我」一下子,我處於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境地,我心裡憋屈得慌,大聲申辯:「大夫根本沒好好看,他隨口說的!」
他們把我按跪在監欄下,十幾雙眼睛一起盯著我,我的膝蓋酸軟,想站也站不住,我的後背被一條腿頂住,他們揪著我的頭髮,拖著往下身踢,我開始服軟,求他們放過我,他們很得意,看著我癡癡地笑。
那些鐵鐐嘩楞嘩楞的聲音在我周圍響起,回蕩在整個樓道裡,他們拖著沉重的腳鐐子打我,我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晃動,不長時間我就堅持不住了,癱軟在地,嘴裡的血水嗆進了嗓子,他們又一窩蜂地散去。
臨近下班,女護士把「花和尚」的藥送來,我扒在監欄上央求她:「翟姐,王大夫說讓你給我看看,我的癤病化膿感染了!」
「在哪?脫了看看!」她的聲音忽高到八度。
我把腿上腐爛的癤瘡給她看,很不好意思地說:「主要是下身,就跟這塊的情況一樣」她看了看,怒斥我:「不脫看不到。」
我仍然堅持辯解:「翟姐,你看這不是嗎?」我指著那些非常明顯的疥瘡患處,聲調快成哭聲了:「求求您了,我的病已經很嚴重,再不治可能殘廢了!」
賈坤坐在後邊拿我開心:「你要那東西有啥用啊。」我轉過去跟他說:「我這個年齡以後還有很多用處呢!」
「沒有病別找大夫!」她用力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了最後的一句話走了,我感覺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她那種不詳的眼光久久地隱蔽著我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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