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4年02月26日訊】我出生正趕上「三年大饑荒」,那是餓肚子的年代。因為生孩子,我父母託人買了30多個雞蛋,把雞蛋醃起來等著坐月子吃。街道居委會看到我媽媽要生產了,就到我家裡來「拜訪」。從床底下發現了那盆咸雞蛋,就全部端走了,說是雞蛋都要出口。
從我記事起,什麼都是憑票限量供應。能吃飽飯是最大的奢侈。我鄰居家孩子多,吃飯時每人一個饅頭(多是粗糧窩窩,因為糧食供應比例就是那樣),剩下的饅頭就鎖起來了。有的老工人為了讓孩子能吃飽,辭去公職帶著孩子回東北林區老家,想開荒種地,那從此就是城鄉的區別了。
一天,我媽媽和她同事從機關食堂買飯出來,突然衝出一個農村小伙,搶了她同事兩個饅頭,他先往饅頭上吐吐沫,然後蹲在地上用胳膊護著狼吞虎咽地吃,不知他多少天沒吃飯了,任憑怎麼打也不動;媽媽辦公室還有個男同事,月初沒計劃好,飯票提前吃完了,到月底喝醬油兌水充飢,餓得起不來床;我劉叔的母親在農村,在自家屋後種了幾棵玉米,被生產隊長當作「割資本主義尾巴」羞辱批鬥一番,老太太回去就上吊了。
毛XX講:「深挖洞,廣積糧。」很多家都挖防空洞,我鄰居董叔挖了很深的防空洞,我們小孩愛去鑽洞玩。一天,他把洞口蓋起來了又紮上籬笆,不讓我們小孩進去了。很多年後才知道他在洞裡養兔子,半夜殺兔子吃。
我家有本書,內容是怎樣做飯能讓糧食變多,都是騙肚子的把戲。幾十年後我媽媽還提到她們書記,一開大會就說他家糧食怎樣夠吃,又吃乾又喝稀的,其實大家的糧食都是定量的,都餓。他就是做那種說鬼話招人恨的工作。有一次我媽媽同事告訴她,我爸爸在買飯回家的路上偷偷吃了一個饅頭。那年代有的家庭飯票都是分開的,各吃各的。
我記得小時候鄰居大娘大嬸來我家串門,說話間有個很常見的動作就是拉高褲腳、按小腿讓對方看,一按一個坑不彈起來,長大了才明白,她們都是餓得浮腫。
據我媽媽講農村更差,很多女人餓得不來例假,沒有了生育能力。待經濟緩過來一些後,有農村人進城偷孩子養(我們那是新建城市,周邊是農村)。有一個丟孩子的人家好像找到了自家的孩子,不過對方的鄰居們幫助藏那孩子,換別的孩子讓他辨認;孩子丟的時間長了,孩子也變樣了,孩子太小也不記事,更難找了,那時候也沒有DNA鑑定。有一個電工孩子丟了,瘋了一樣,也不工作了,天天背著一包印有孩子照片的印刷品,到處張貼找孩子,造成另類悲劇。
「臭老九」撐起的中國科技
從我記事,我家裡就有電話,那電話就像繫在我爸爸脖子上的細繩,電話由單位總機室接線員轉接,都是半夜工作上的急事。我爸爸只要不出差就是白天上班,晚上看書,查資料,我從來不知道他幾點睡覺,家裡最多的就是書。半夜電話鈴一響,全家驚醒,我爸爸接了電話就得走。冬天屋檐上掛的冰溜子一尺多長,夏天電閃雷鳴,越是極端天氣,工地越容易出事故,見他縮著脖子,推著自行車就衝出門。我從小就知道那是工作,是責任,那個年代的人都非常敬業。
蘇聯專家撤走前夕,在東北一個重工業基地,我爸爸提出要修改設計圖紙(他一直跟隨蘇聯專家工作),大家都反對,因為是蘇聯專家的設計。後上報給上級領導,他們也不敢決定。後來蘇聯專家聽到了這件事,專門過來和我爸爸見面。經過討論,專家同意了修改方案。新的設計方案為國家省下幾十公里的電纜,這事也上了報紙。並獎勵他300元錢,他全部請客給參與者,他說:「活都是大家幹的。」後來2、3次漲工資他都主動讓給別人。那時人的道德水平普遍都高。
反右運動過後知情人告訴我爸爸:「他是內定的右派。」反右時工作組傳達上級精神要大家「向黨交心」,人人發言過關。他同學之間相互傳遞著一些消息,有人抱著為國家建設的良好心願,可能話也有偏激,結果都記錄在案,就是日後當右派的證據。我爸爸在大會上說些小事,不足以當右派,上級工作組就多次找他單獨談話,每次都被告知,「他下井了,他在工地」,沒找到他,上天恩賜讓他矇混過關。
當上右派的同事就悽慘了,別說為國效力,生活都很艱難,甚至失去人身自由。提起往事他痛心地說:「今天還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隔天就得劃清界限,或者是人不知去向,太可怕,共產黨太陰險了。」
我媽媽年輕時也是「拚命三郎」,我小時候在長託幼兒園經常是最後一個被接走,週六的晚上我趴在幼兒園窗戶玻璃上,希望路燈下小道上走過來的人是來接我的。阿姨安慰我,我也知道如果我要被接走了,她也就下班了。
恢復高考後,我發現我很笨,我媽媽說:「是因為你沒有受過系統教育。」或者說:「那時候大人都吃不飽,孩子智力就受到影響。」我說:「你都吃不飽,你還生孩子,你不是害我嗎?」在我生孩子後,我媽媽才告訴我,在一次工地事故中,她為了救人,她給別人獻血,不知道肚子裡還有一個生命。不管怎樣我還是四肢健全地來到了世上。
那年代工程技術人員都是非常敬業,也愛學習,省吃儉用買書,家家都有很多技術書。我門叔進京搬家時,書不能全帶走,用三輪車往造紙廠送;我爸爸讓他處理書就像要割他的肉,千挑萬選,其實知識老化更新早都是廢品了;我家樓上退休多年的劉叔家裡裝修時對老伴說:「你給我留幾本,讓我還能想起我這一輩子是來幹什麼的。」那一代的工程技術人員對專研技術、對書,那種情感上難以割捨的心,現在的人是很難理解的。
在無產階級專政鐵拳下的中國知識分子,還有人身自由的那些 「臭老九」們 ,就是這一大批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憑著一顆顆拳拳的愛國之心,餓著肚子、負重前行,撐起了祖國建設的脊梁。
栗子不好吃是苦的
為了擺脫飢餓,我媽媽要求下放當工人,這樣糧食定量從每月26斤增加到每月40多斤。她下放後在總醫院修理醫療設備。
一年秋天,魯山軍用飛機場(在大山裡)儀器出現故障,讓我媽媽去幫助排查修理,當時是機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回來帶回一些蘋果、核桃和板栗。我爸爸就說:「板栗留著,等過年有肉了,栗子燉肉那才好吃哪。」我就盼著過年吃栗子燉肉,我父母屬於那種不太會生活的人,栗子很容易生蟲子,很快發現板栗壞了,趕快剝開,除了變黑的之外,有點變色的部分都捨不得扔。栗子燉肉我是沒吃著,但我知道了栗子不好吃,苦。
有一次我爸爸到山東某市開會,當地盛產花生。那年代市面上根本就見不到花生,據說是出口給外國人吃了。我爸爸在電話中暗示可能帶花生回來,全家沸騰。他回來後講述花生米來之不易的故事。
他們先內線聯繫,半夜起來,大家要分頭離開賓館再聚合,在嚮導帶領下走很遠的山路到達約定地點,去的人都是能背動多少就買多少(帶殼),天亮之前交警還沒上班就趕回賓館,半夜起來剝花生,在回家的火車上同行人相互關照防止被乘警發現,一路上偷偷摸摸終於把花生米帶回家。
我姥爺是給大財主家趕馬車的(會點武功),屬於被剝削階級。聽我媽媽講:「馬車後面有一個專門裝零食的小木箱,他每次回家都會給孩子們帶點花生、瓜子、麻花之類的。我媽媽說:「我和你爸爸這麼努力工作,你們現在的生活還不如我小時候生活好。」我姥爺掙錢少但還能給孩子買些零食吃;我父母掙錢多但市場上沒有,買點心也要糧票,糧票就那麽多。
有個詞叫「雞屁股銀行」,農村老人家養幾隻雞下幾個雞蛋捨不得吃,賣掉換幾個活錢買鹽什麼的。在路上經常看到農村大娘跨個籃子,上面蒙塊布,布下面放幾個雞蛋。擦肩而過時會輕聲問一句,「要雞蛋嗎?」也有成年人從身邊走過說句「要布票嗎?」如果想買就到一個僻靜地方交易,那是違法了。也見過農村女人賣什麼被搶秤搶籃子的,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
給孩子做件新衣服,老大穿完,老二穿,講「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電影上的白衣服藍褲子,那才是胡扯八道哪,別說一年就那幾尺布票,肥皂票也限量啊,洗白衣服多費肥皂!
後期又出現了農民進城換大米,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農民拉著架子車,車上放著幾袋子大米,走街竄巷吆喝著「換大米」。比如:一斤半玉米麵換一斤大米,你從家裡麵袋裡挖出幾碗粗麵交換大米,這也必須是有道德和信任做基礎的。現在市面上有毒大米,你敢要陌生人的大米嗎?從你家裡拿出來的麵乾不乾淨?摻沒慘什麼東西?人家敢收你家的麵嗎?人的道德不行了太可怕,誰也不敢相信誰,誰都防著別人,最後把自己也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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