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岚山的嵯峨野竹林。(摄影:云中君/看中国)
步入中年之后,逐渐远离了大都市的喧嚣,对电影和电视等现代传媒工具也完全失去了兴趣。一有闲暇,便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观云登山,望海赏竹。细数百看不厌之物,却只有两件:一件是天上的白云,另一件是地上的翠竹。
经常遥望白云,这是因为观云可以陶冶豪壮情怀,忘却世间的忧愁与烦恼,每当细读古诗中的“云”,我感觉它往往与归隐、修行连结在一起。唐代大诗仙李白不仅爱山,他对白云的观察也很细微,“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展现的就是这样一个极其空旷寂寥的世界。与巍峨的高山相比,洁白的祥云是古代诗人们的另一个精神家园。唐代贾岛在《寻隐者不遇》中说:“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诗人寻访的隐者是一位采药、济世救人的修道人,这首问答诗,以白云比隐者的高洁,以苍松喻隐者的风骨,表达了诗人对修道者的敬佩;宋代魏野也在《寻隐者不遇》中说:“采芝何处未归来,白云满地无人扫”,诗中描写的白云满地的草屋,给人一种入仙入境的感觉。而我在幼年时代就能背诵的唐代来皓的七绝诗《云》更清晰地描述了白云的特性:“千形万象竟还空,映山藏水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香港大屿山上空的白云。(摄影:云中君/看中国)
翠竹则是植物中高雅、纯洁、虚心、有节的象征。翠竹风过不折,雨过不污,不畏严寒,也不惧炎热。四季青翠,傲雪凌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剑拔十寻,枝摩苍天。古今之人常把梅、兰、菊、竹合称为四君子,竹也被中国文人誉为“岁寒三友”之一,在北风凛冽、万物凋零的时刻,仍然能迎风傲雪,坚韧不拔,不懈的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信息。因此古人有“君子比德于竹”的名言。
“萧然风雪意,可折不可辱。”与千古隐士陶渊明喜欢菊花和桃花相比,千古文豪苏东坡则特别钟情于翠竹。很多人都知道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放,也知道他喜欢游览名山大川,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对竹子的喜爱。在苏东坡的生涯之中,随处有竹,随时见竹。“门前两丛竹,雪节贯霜根。交柯乱叶动无数,一一皆可寻其源。”;“官舍有丛竹,结根问因厅。下为人所往,上密不容钉”;“予谪黄洲,寓居定惠院,饶舍皆茂林修竹”。翠竹是苏东坡人生中一个不可缺失的伙伴,也见证了他一生中的坎坷,因此他的诗文之中处处都有翠竹的修身纤影。
《诗经卫风淇奥》中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赋予翠竹以人的精神、道德、情操。诗圣杜甫的《咏竹》中说:“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与这些诗句相比,流传千古的妙语佳作却是苏东坡的《于潜僧绿筠轩》:“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日本京都岚山的嵯峨野竹林。(摄影:云中君/看中国)
苏东坡一生对翠竹情有独钟。在他看来,士人食宿贫苦一些无妨,但是其精神修养却丝毫不得马虎。他屡次在官场被贬,物质生活极度匮乏,居住环境也极其艰苦,消息闭塞,举目无亲,四周只有茂密的竹林。然而,他与竹为伴,以特有的豪情,将翠竹视为自己精神的寄托与品格的象征。
“今日南风来,吹乱亭前竹。低昂中音会,甲刃纷相触。萧然风雪意,可折不可辱。风霁竹已回,猗猗散青玉。故山今何有,秋雨荒篱菊。此君知健否,归扫南轩绿。”默读苏东坡《竹》中的诗句,我的思绪完全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那是一幅完美的风景图画:“一二知音,一处风景(上有白云,下有翠竹)和一杯清茶,三两句会心之语,神思共游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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