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行政命令要求國防部在60天內評估美國導彈防禦網絡,並用高超音速武器傳感器、天基導彈攔截器和其他所謂的“非動能”導彈防禦能力對其進行徹底改造。川普還要求軍方領導人想出新的方法,以比以往更早地(包括在威脅發起之前)阻止來襲的威脅。
川普簽署命令四天後,導彈防禦局發布了一份請求,要求軍火業內人士提供信息,以了解有希望取得的進展,滿足川普對更好的導彈防禦系統的呼籲。
這一迅速轉變表明,在美國與俄羅斯和中共的競爭日益激烈之際,川普政府正在緊急尋求先進的新戰略防禦。
近年來,俄中兩國在進攻性戰略武器技術方面都取得了進步,而美國軍方一直在努力跟上步伐。
雖然川普的命令要求建立幾種新的導彈防禦能力,但主要重點是評估已經存在的系統以及它們是否以正確的方式部署,以保護美國和前沿部署的美國軍隊和盟友。
美國傳統基金會艾利森國家安全中心高級政策分析師丹尼爾·弗萊施(Daniel Flesch)稱,川普的命令是一種整體方法,旨在擴展美國軍方現有的能力。
“差距在哪裡?我們需要在哪些方面進行開發或投資?”
攜帶核彈頭的洲際彈道導彈(ICBM)等戰略武器的發射軌跡一般分為三個階段。“助推階段”是武器在發射時燃燒推進劑的初始階段。彈道導彈在升空時消耗掉大部分推進劑後,便開始朝目標飛行的主要路線,即所謂的“中段”。最後,彈道導彈到達彈道頂點後,會落向目標,這一階段稱為彈道的“終端階段”。
美國海軍目前擁有陸基和艦基兩種型號的SM-3導彈,可在中段飛行高度攔截太空中的敵方彈道導彈。美國陸軍也擁有用於中段攔截的陸基攔截器。
對於在飛行末端進行彈道導彈攔截,海軍擁有艦載SM-6導彈,而陸軍擁有末段高空區域防禦系統和愛國者防空導彈系統的更新型號。
中段是攔截的最大窗口,但需要能夠攔截高空(包括太空)彈道導彈的先進攔截器。末端攔截器不需要像中段攔截器那樣達到那麼高的高度,但它是一個狹窄且高風險的窗口,可以在彈道導彈到達最終目標之前阻止它。
助推階段為阻止導彈威脅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因為導彈躲避攔截器或部署誘餌的能力較弱,但在這一早期階段探測到發射很困難,而且很難有有效的系統來阻止它。
川普的命令設想除了採用新型和改進的傳感器來跟蹤武器在飛行過程中的軌跡外,還建立了一個太空攔截器網絡,可以在助推階段阻止威脅。
武器研究人員長期以來一直將高功率激光器視為助推段攔截的潛在選擇之一。
美國和以色列在激光攔截無人機和導彈方面都取得了進展,但可能還需要更多的改進才能有效對抗複雜的彈道導彈。
川普的命令可能會重啟用於助推段攔截的機載激光系統的開發,例如美國空軍擱置的波音 YAL-1 機載激光飛機。
「星球大戰」續集
川普的“美國鐵穹”計畫直接受到了戰略防禦計畫 (SDI) 的啟發,這是羅納德·里根(Ronald Reagan)總統於1983年啟動的導彈防禦計畫。
川普的命令指出:“羅納德·里根總統致力於建立針對核攻擊的有效防禦體系,雖然該計畫取得了許多技術進步,但在實現目標之前就被取消了。”
SDI確實希望發展太空和非動能攔截能力,但許多批評人士認為這只是科幻小說的產物。該倡議經常被嘲諷為里根的“星球大戰”計畫。
川普提出的天基攔截器網絡概念與至少一項代號為“輝煌卵石”的戰略防禦計畫概念十分相似,該計畫要求部署數千顆小型衛星,每顆衛星都配備攔截器,以在助推段攔截敵方彈道導彈。
獨立分析師埃里克·戈麥斯(Eric Gomez)曾為卡托研究所研究軍備控制和核穩定主題,他表示,改進用於跟蹤彈道導彈的太空傳感器層,是川普命令中所描述的最可行的技術進步之一,而太空攔截器則是最難實現的技術進步之一。
戈麥斯評估,川普的命令可能會帶來一些對太空攔截技術的重新研究,但他對此類系統是否能在未來五年內準備就緒表示懷疑。不過,他確實指出,Space X等私營企業已經展示了將龐大的衛星網絡送入軌道的能力。
戈麥斯表示:“從歷史上看,他們面臨的問題部分在於,這項技術很難實現,而且發射成本很高”,“現在,隨着 Space X 等公司的出現,發射成本正在下降。”
戈麥斯還指出了非動能攔截系統(如激光)的有效性面臨的挑戰。水蒸氣等大氣條件會使激光攔截系統在較長距離上的有效性降低。
飛機可以將高功率激光帶入有效射程,在導彈威脅發射時進行攔截,但需要相當大的飛機來支持足夠強大的激光來破壞彈道導彈,而且這些飛機必須定期飛行以達到這樣的目的。
里根在1983年3月23日宣布SDI的演講中充分承認,他設想的技術可能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才能成熟。里根當時表示:“我們正在討論的進程可能要到世紀之交才能實現。”
隨着蘇聯加入美國成為核武國家並開啟冷戰時代,核威懾理論很快就以“相互確保摧毀”(MAD)的概念為中心。
從本質上講,MAD理論意味着,蘇聯之所以沒有對美國發動核攻擊,是因為他們知道華盛頓將發動反擊,將蘇聯也打倒。
如果美國能夠開發出有效且持續地攔截敵人大多數核攻擊的手段,它就可以擺脫基於相互脆弱性的威懾模式。
甚至在里根的戰略防禦計畫之前,美國就一直在尋找解決MAD困境的方法。
美國第一枚反彈道導彈“耐克宙斯”在20世紀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研發,它使用低當量核武器提供足夠的爆炸半徑來摧毀來襲的敵方彈道導彈。
導彈防禦系統可能會使一個國家免受與對手相互進行核打擊的後果,但發展這些防禦系統可能會加劇與俄羅斯和中國等擁有核武器的競爭對手的不信任。
戈麥斯說:“如果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比蘇聯的先進得多,那麼我們就可以對蘇聯發動先發制人的打擊,並且更有能力阻止其報復。”
1972年,美國和蘇聯簽署了《反彈道導彈條約》,雙方同意限制各自為應對對方潛在核攻擊而使用的導彈系統數量。《反彈道導彈條約》是1969年戰略武器限制談判的成果之一,該條約還包括一項限制雙方進攻性核武庫的臨時協議。
2001年12月,喬治·W·布什總統下令美國單方面退出《反彈道導彈條約》,理由是該條約阻礙了美國政府發展防禦恐怖分子和無賴國家襲擊的能力。
戈麥斯表示,《反彈道導彈條約》旨在使美國和蘇聯在防禦能力上處於平等地位,以減輕雙方發展更強大進攻能力的壓力。過去的軍備控制條約的削弱已經促使競爭對手發展新的核進攻能力,並警告說,川普擴大防禦能力的新舉措可能會加劇不信任。他指出,俄羅斯最近開發並展示了新的進攻能力,包括核魚雷。
11 月,俄羅斯還向烏克蘭發射了新型中程彈道導彈,俄羅斯總統普京曾誇口說,現代導彈防禦系統很難攔截這種導彈。
交易的藝術
川普改革美國導彈防禦系統的努力可能與俄羅斯和中共達成新的軍備控制協議的計畫相吻合。
1月23日,他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發表網絡演講時提出了這種前景。川普通過視頻連線表示:“我們想看看能否實現無核化,我認為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我可以告訴你,普京總統也想這麼做。他和我都想這麼做。我們與中國進行了良好的對話”,“他們肯定會參與其中,這對地球來說將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里根拒絕了蘇聯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Mikhail Gorbachev)要求其停止 SDI 導彈防禦計畫的請求,但提出與蘇聯分享該計畫的技術,作為在無核化道路上建立信任的舉措。
全面無核化從未實現,但里根和戈爾巴喬夫確實同意了《中導條約》,美國和蘇聯同意放棄射程在500至5,500公里(約310至3,420英里)之間的陸基導彈。
弗萊施在談到川普的導彈防禦命令時表示:“如果這是政府的目標,即簽署一項削減武器條約或進行討論,那麼這肯定有助於實現這一目標。”
戈麥斯還考慮到川普的導彈防禦行政命令可能促進進一步的軍備控制談判的可能性,但他對美國、俄羅斯和中國三國之間是否有足夠的信任來達成協議表示懷疑。
他估計,中共可能希望儲存更多的核彈頭,以實現與俄羅斯和美國的相對平衡,然後才會加入共同削減核武器框架。
戈麥斯表示,“我對前景總體上持悲觀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