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正走到旷林附近,就听得前面金鼓杀伐之声,仿佛有人在那里打仗,侍卫探听回来说,原来就是阏伯、实沈两弟兄在那里决斗,两方各有数百人,正打得起劲。
帝尧不胜叹息,派身边的大将逢蒙把这两拨人弄开了。逢蒙又高声大叫道:「天子御驾在此,汝等还不快来谒见!」
帝尧就问他们道:「你们为什么又在此地相争?朕屡次派人来劝说,又亲自写信给你们,为什么总不肯听,这样日日争斗,究竟是什么道理?」
阏伯道:「是实沉没有规矩,不把兄长放在眼里。臣是个兄长,应该有教导他的责任,偶然教导他几句,他就动蛮,殴辱起兄长来。帝想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话未说完,实沈已气忿忿的抢著说道:「哪里是教导我,根本就是要处死我!我不回手,就死了!他哪里有做兄长的样子,怎么配来教导我呢?」
阏伯道:「帝看,在帝面前,他尚且如此放肆凶狠,那别的时候可想而知了。」
帝尧道:「你也不必多说,只将事实说来就是了。朕知道你们已经分家,那么尽可以自顾自就好,为什么还要争呢?」
阏伯道:「是呀,当初臣母亲,因为实沈之妻屡次来与臣妻吵闹,母亲无奈,所以叫臣等各自分居,臣居东南,实沈住在西北,本来可以无事了。不料实沈结识一班无赖地痞,不是将臣种的桑树砍去,就是将臣的耕牛杀死。帝想,臣还能忍得了吗?」
实沈在旁,再也耐不得了,又插嘴说道:「他带了一班盗贼,将臣所居的房屋都烧了许多,帝想臣能忍得住吗?」
阏伯道:「你不决水淹我的田,我会来烧你的屋子吗?」
实沈道:「你不叫贼人来偷我的牧草,我哪里会淹你的田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几乎又要动手了。
大司农忙喝道:「在帝前不得无礼!」帝尧当下就叫他们在两旁坐下,恳切说道:「朕听了你们争的, 无非是『你对我不好,我就对你更甚』。
「上天留给人的为人之道是:『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这是做人的道理啊。不能说兄不友,弟就可以不恭;弟不恭,兄就可以不必友。
「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这是一种交易的行为,是小人的行径,万万不可采取的。从来把兄弟比作手足,是不可替代的,你们却如此不珍重。兄弟之间发生冲突,不可避免,大家应该以诚相见,互相谅解,怎么能以恶制恶,冤冤相报呢?」
过了好一会,还是实沈先说道:「臣想起来,臣确有不是之处,但是阏伯的不是,总比臣多。」
阏伯道:「要不是实沈无理,屡屡向臣逼迫,臣亦不至于对他不好,所以臣的不是,总是实沈逼成的。」
帝尧听了,叹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朕只怪老天生人,为什么两只眼睛,却生在脸上,而不生在两手之上呢?假如生在手上,那么举起来可以看人,反转来就可以看自己,别人的好坏,看见了;自己的好坏,也能看见了。如今这眼睛生在脸上,只看别人,不看自己。现在你两人所犯的弊病,就是这个。人不能把自己的过先原谅起来、掩饰起来,把别人的过牢记起来、责备起来,这只能导致互相争斗不已了。书中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如果你们都能够做到这样,那哪里还会有争闹之事呢?」
说著,又问阏伯道:「你现在有几个孩子?」
阏伯道:「臣有两子一女。」
帝尧道:「是了,你们现在都有子女。假如你们的子女,和你们一样,互相争斗,甚至于性命相拼,你们做父母的,心里会怎样呢?一定会很难过,很揪心吧?那么你们为什么就不替父皇想一想呢?你们这样, 皇考在天之灵,是快慰,还是忧愁,你们自己说说。所以兄弟相争,非但不友不恭,而且更是不孝,你们明白吗?」说到此处,不觉心酸流下泪来。
阏伯、实沈听了帝尧这番劝告,又见了这种恳挚的态度,不觉为至诚所感,都有感悟的样子,低了头默默无言。
帝尧一面拭泪,一面又说道:「朕今日为汝等和解,以后切不可再闹了。要知道兄弟至亲,有什么海深的冤雠解不开,忘不了呢?」说著,就拉著他兄弟二人的手,让他们俩互相行礼道歉。两人听了帝尧的命令,不知不觉都站起来,相向行礼。
不知他们是真心,还是勉强,但觉得两人脸上,都有愧色了。行过礼之后,帝尧又与大司农和他们兄弟二人分别到他两家去。当晚兄弟二人还约好第二天一块儿做东,招待帝尧等人。 帝尧自然很高兴,以为他二人是和好了。
到了次日,等了许久,才见阏伯跑来,向帝说道:「臣昨日本说与实沈共同请帝,后来一想,未免太简慢了。所以分作两起,臣在今日,实沈在明日,此刻请帝和诸大臣到臣家中去吧。」
帝尧一听,知道二人又受了床头人的煽惑,变了卦了,但是也不戳破。只是说道:「那么朕和你先到实沈家中,邀实沈同到你家,何如?」
阏伯惑于枕边之言,虽不愿意,但只能答应,同到实沈家。实沈见帝尧亲来相邀,亦不敢推却,于是同到阏伯家,吃了一顿。
次日,帝尧又同阏伯,到实沈家吃了一顿,兄弟二人,从此面子上,总算过得去了。
过了两日,帝尧向他们说道:「你们两人,年龄都已长大了,应该为国家出一点气力。朕现在缺少一个掌火之官,听说阏伯善用火,就命你作火正,离此地不远,商丘之地就封给你,你要好好的前往,克尽厥职 ,善待百姓,你要认真对待,努力做好!」
阏伯听了,连忙稽首谢恩受命。帝尧又向实沈道:「朕都城东北面有一块地方,名叫大夏,就封了给你,你可搬到那边去,好好治理民事,毋得暴虐百姓,你要认真对待,努力做好!」
过了几日,两兄弟各将一切收拾妥当,各自到受封的国土去了。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两人从此永远不曾再见一面。
在二十八星宿中,阏伯对应天上的商星,实沈对应天上的参星,参星永远在黄昏时出现在西方,而商星永远在黎明时出现在东方,一星升起,一星落下,永不相见。后人形容弟兄二人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叫作「动如参(shēn)商」,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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