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是坚强的反共堡垒,图为台北市“自由广场”。(图片来源:Adobe Stock)
2010年10月6日浙江青年楼潘荣领我采访了95岁的抗战老兵,原国军少校应美瑶。没有楼潘荣的帮助,我寸步难行;我连浙江话都听不懂;我连路都不认识。
迈进老人的家,有一种迈进清朝时代的感觉。房子、床、柜子,都是清朝的。
他们的床上,有门口卖菜大嫂的小女儿露出的半张笑脸。白天,他们家是托儿所。看见床上天真无邪、满脸灿烂微笑的小姑娘,我才有“跨越时空、回到今天”的踏实感觉。
应美瑶,生于1917年,永康市芝英三村人,南京三民中学毕业。1939年春在东阳考入中央陆军官校西安王曲第七分校16期16总队步科就读。1941年毕业后分发到西安军政部第19补训处第3团任少尉、中尉连附。1942年夏调到河南洛阳第一战区中训4团任中尉区队附,主要任务负责学生训练。一次侵华日军飞机来轰炸,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几乎震瞎了应美瑶的双眼。认为是眼疾的应美瑶先后去洛阳130兵站、陆军98医院、西安二九陆军医院后方医院治疗。1944年3月应美瑶在医院治疗有好转,分派到河南嵩县第一战区一兵站总监部直属粮食仓库任库员。1944年中原会战开始,撤回西安调到第8兵站任上尉站员,1944年12月调任为汉阳28集团军司令部直属兵部分监部第一科少校科员,1945年春28集团军司令部撤销后,调往河南漯河14军官总队。一直从事军队后勤工作。1946年因伤病退役为预备役军官,在家务农,以后就没有回部队。
应美瑶兄弟有六人,抗日战争时期,有五人投身抗日战争。现在,只有他(应美瑶排行老四)和排行老六的弟弟一起生活。由于历史原因,兄弟两个至今未婚。
应美瑶的大哥、二哥,相继在抗日战争中牺牲。
应美瑶的三哥是黄埔军校17期本校毕业的,在抗日战争中同侵华日军血战,在枪林弹雨、战火纷飞中侥幸活到解放。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受到迫害。应美瑶三哥在70岁时去世。
应美瑶家老五叫应德彰,他1949年随国民党部队到了台湾。1983年,他来了信件。并且,开始常常寄钱资助应美瑶和弟弟。(应德彰开始的来信,必须先给当地公安看完之后,才能再给应美瑶兄弟看。)老五应德彰早年在国民政府警卫团,军衔不低,工资不少。今年90岁。
应德彰在台湾的地址是:台北市南港区玉成街。住房面积510米。
应美瑶说这些,完全是背诵。医学上管这个叫“代偿能力”,意思是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是,人的听觉、记忆、嗅觉等其他能力倒增强了。
我认为,日本记者应该来采访应美瑶老人。
其一,他们可以看到“时光在应美瑶家的停滞”,日本人在1895年打败大清帝国北洋水师、使之全军覆没的时候,应美瑶家的房子就已经存在了。
其二,他们可以看到日本国所发动的侵华战争,在战后66年依旧停留在“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创伤”的痕迹。
其三,日本人可以分析出:日本人为什么在15年侵华战争中得以在中国猖獗、横行、肆虐?其实,道理特别简单:“中国人自己打自己、自己整自己的战果,是日本人几个师团兵士全部拚死一战,也办不到的。”——战后66年依旧如此。
我们送到门口的一瞬间,我为了记住应美瑶先生的人物要点,顺手在笔记本上记着要点:
94岁,原上尉军官应美瑶。(此处记错,抗战胜利之前军衔是少校)
1、1917年出生。1937年参加抗日战争。1939年上黄埔军校。
2、1942年,因为侵华日军飞机轰炸,强烈的爆炸震动振瞎眼睛。
3、1946年,回家务农。
4、解放以后,被镇压、管制23年。
5、应美瑶说:“早知如此,我爬,也要爬到台湾去。”
6、抗日战争中,兄弟几人参加国军抗战。故三人。一人去台湾,生活优越。
7、他住的房子,是清朝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建的。现在,一切照旧。
8、94岁的应美瑶和90岁的弟弟一生未婚。
9、抗战老兵应美瑶自述:还没有一家媒体采访过他。
应美瑶自述,日机投弹就在旁边房子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使他的视力受到损伤。一次侵华日军飞机来轰炸,墙倒屋塌、天翻地覆、浓烟遮天蔽日,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几乎震瞎了应美瑶的双眼。认为是眼疾的应美瑶先后去洛阳130兵站、陆军98医院、西安二九陆军医院后方医院治疗。
我和应美瑶商榷:“我采访不少抗战老兵,他们被爆炸冲击波‘震聋’的有不少。然而,‘震瞎’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眼部肌肉有六条,分别管人眼的左右、上下、远近等视力调节;与耳膜不同,‘冲击波在内外压力不均等’的时候,使耳膜破裂。从而影响听觉。”
应美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回答:“我在陆军服役多年,在军队学习过。”
应美瑶睁大眼睛看着我:“陆军?国军?还是共军?”
我说我是1954年出生的,那时的国军都去了台湾啦。
我想:采访应美瑶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他圆睁双眼注视着你,其实,他看不见的。
应美瑶笑着说:“我在军队也受到不少非议。他们说,你个子挺大,又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怎么会眼睛被航空炸弹震瞎呢?上级还专门到医院调查。医生说,这样的案例确实如此。我看不见,只能在后勤部队工作。——好像我怕日本鬼子似的,侵华日军在我们中华大地为所欲为,杀人放火,我参加国军、上黄埔军校,不就是准备以死相拼?”
1944年我被分派到河南嵩县第一战区一兵站总监部直属粮食仓库任库员。
1944年中原会战开始,撤回西安调到第8兵站任上尉站员,1944年12月调任为汉阳28集团军司令部直属兵部分监部第一科少校科员。1945年春28集团军司令部撤销后,调往河南漯河14军官总队。一直从事军队后勤工作。1946年因伤病退役为预备役军官,在家务农,以后就没有回部队。
退役的时候,我想:“8年抗战,我一直在国军,国军还不给我一口饭吃?”
1945年抗战胜利,我们部队接收老河口。在那里,举行受降日军仪式。
投降国军,缴枪的日军大约有一个旅团。他们随即到开往武汉集中被遣返回国。
侵华日军缴枪投降!当时,军民那个高兴呀,无法形容,都去游行、庆祝!
我当时想:抗战胜利了,我眼睛能治好就做点小生意。眼睛不好也没有关系,国军有退休金。国军军队条列里写着,有伤残军人抚恤金。我是三等甲级残废军人。
我回到家以后,眼疾更重了。于是,婚约被女方取消了。
我1990年以前还到田里干活,1990年以后,就在家里。
我弟弟也是单身,我的生活,有他照顾。
应美瑶说:我1953年开始,被劳动管制,一直到1976年解除,整整23年!
开始,是带枪的民兵看押。文化大革命中天天挨斗、挨揍、挨批判……
那时,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每一天的强制劳动使我万念俱灰……
那时,我想:“早知如此,我爬也要爬到台湾去!”
责任编辑:辰君 来源:《最后的抗战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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